光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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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翔】像他那样笨拙地生活02

★02他的女神叫碎霜

凌晨两点，孙翔终于整完折磨了他近一个月的课程论文。看着邮箱左上角白色的小飞机“咻”的一下从屏幕上消失，他心情大好地吹了声口哨。突然想起刘小别和肖时钦都睡了，便又生生地把声音压下来。

爬上床后，他习惯性地登陆了论坛账号。一上线，便收一条动态提醒，这会儿他可睡不着了。他的关注人列表里只有一个人，动态提醒只会跟那人相关——碎霜。

碎霜是紫荆联盟的写手，每次更新点击率都过万的大紫红。当然，这个点击率放在晋江、起点肯定是不够看的，但紫荆毕竟不是专门的文学门户网，它只是一个以资源共享为目的而创建的高校联盟论坛，创建初期甚至都没有开设文学版。后来随着论坛成员数量日益增长，并陆续有人在水区发小说，才专门开设这个版块。联盟发展至今，会员已过十万，但绝大多数会员还都活跃在资源区，流连文区的能有十分之一已经很不错了。所以，碎霜收获的点击率意味着，她的小说几乎俘获了所有的文区常住居民。

对方此时的头像是灰色的，说明并不在线。

空欢喜！他有些悻悻，点开提示栏。

新消息【您收藏的作者碎霜更新了文章《面具》，点击查看……】。

他眼睛又亮了起来。

《面具》是碎霜新开的连载，写的是一个专为权贵打官司的律师的故事。法学院的优等生凌朗，毕业后怀着满腔热情和维护公平正义的理想加入当地一间知名律所，却因为接了一个案子而被陷入一系列风波。为了自保，他求助于政客许明东，却从此被拖入政治漩涡中难以自拔。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表面光鲜内里肮脏浑浑噩噩不再有理想，直至新人律师苏浩远的出现。在合作办案的过程中，年轻人的认真、细心、大胆和耿直让他仿佛看到了求学时的自己……为了保护苏浩远，他再一次将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作为一篇律政文，《面具》写得十分专业，案件分析鞭辟入里，情节安排大胆合理，节奏紧凑，冲突密集，悬念设置尤其巧妙，让人读着欲罢不能。加上主人公的遭遇，其实反映了当代年轻人普遍面临的，理想与现实相冲突的困境。紫荆联盟的成员多是在校大学生，这样的题材在他们中间很容易引起共鸣。因此，虽然《面具》既不卖萌也不狗血，更新也并不规律，却从未掉出过联盟热门小说榜前五的位置。

孙翔是《面具》的忠实粉丝，或确切地说，他是碎霜的骨灰粉。自从碎霜在紫荆连载第一篇网络小说《密战》起，孙翔就开始注意到她了。

说来也巧，孙翔本是只逛时评区和水区的类型，会看到《密战》纯属机缘巧合。那天他闲着无聊，手滑到文区，结果一进去就刷到一张新主题，看标题是长篇小说第一更。出于人类共同的、对于第一次的特殊情怀，孙翔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然后毫无悬念地掉坑了。从那刻起，他便成为了碎霜的第一位粉丝，也是她的沙发专业户。

那时候的碎霜只是个小透明，还是个不会跟读者互动的、高冷的小透明。再好的作品，没有宣传也是火不起来的，所以《密战》直到平坑，点击率都没能涨上去。作为一个合格的真爱粉，孙翔当然见不得珠玉蒙尘，《密战》一完结，他就披着大号在讨论区发长评，还在自己的朋友圈到处卖安利。后来碎霜读了他的评论，还专门给他发了站内信。

收到女神的站内信，要说不开心那绝对是虚伪。即便碎霜的来信只有简单的“谢谢，心领”四个字，也足以让他彻夜难眠。他的发小知道了，直笑他傻逼，说人家不过是客套，要不怎么会才干巴巴的四个字。可孙翔坚持认为他与女神之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从那以后卖安利卖得更勤。

孙翔曾是M大话剧团的第一张脸，校园十大风云人物之一，个人号召力自然不是盖的。有段时间，紫荆站内涌入大量新注册用户，全是M大的学生，全是冲着《密战》去的。孙翔每次刷论坛看到《密战》的点击率和回帖量涨了，他就高兴得跟心头抹了蜜似的。发小们都说他这是走火入魔的节奏。孙翔懒得跟他们争辩，他觉得这种心灵上的默契感，愚凡们压根儿无法理解。我觉得只有碎霜跟他是一路人，他能从她的字里行间，看出这个女子有着一股不肯妥协的骄傲和不媚世俗的灵魂。

后来，他朋友圈里一个吃了安利的妹子想要把《密战》做成广播剧，就请他帮忙去要授权。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他打了半天草稿，给碎霜发了站内信，表达了自己对这部作品的喜爱，以及希望将它用另一种形式推广开的决心，还列出了策划妹子所在的广播剧社的代表作。可碎霜迟迟没有反应。他以为是自己诚意不够，就把自己对作品的理解重新整理一遍发了过去，可发出去的邮件依然石沉大海。孙翔每天开邮箱，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大截。

两个多星期过去都得不到回复，他的信心很受打击，难道碎霜真如那些人说的，对自己只是客气客气？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在他以为这事儿得黄了的时候，碎霜给他发了条站内：加个Q吧，7903XXXX2，我把word版本发给你。

简直像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一样，孙翔整个人都懵掉了。一直到企鹅上跳出“碎霜接受了您的添加请求并添加您为好友”，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先说话的是碎霜，一行字一个意思：感谢孙翔对作品的喜爱，同意授权给剧组，希望作品不要作商用。碎霜聊天的风格跟她写文一样，干脆、简洁，没有半句废话。孙翔一一应着，心思却不在上面。他有好些话想要问碎霜，比如，我给你的信你都看到了吗？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我的信息？你怎么从来不回帖？可他一句都问不出口。

不想成为她的小粉丝，想要成为她眼里特殊的人，这样的渴望让他无法在她的面前放下自己的骄傲。

碎霜就像洞悉了他的委屈与不安，不需要他的询问就自动开口了。她解释说自己上个月一直在准备会议论文，没空登陆论坛。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孙翔却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立马原地复活。

那日两人聊得还是很愉快的，至少孙翔这么认为。碎霜要下线时，孙翔抓紧机会问她：“你为什么会同意授权做剧？”

通过聊天，他发现，碎霜其实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写手，不在乎人气，也不关注流行。写作于她而言，只是将一些困惑，找一个地方封存起来。那么，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同意授权？他能不能理解为，要授权的人是自己？

这个问题一出现在对话框里，他紧张得连指尖都在颤抖。碎霜会不会认为自己太唐突了？

过了好一会儿，屏幕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回复。

搞砸了……他有些忐忑地慢慢输入一行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接触读者。”

淡绿色的字体刚跳进对话框，他又补上一句：“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其实也不是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