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像他那样笨拙地生活09

★09解释意味着弱势


食用说明:

本文中出现的所有论文名、期刊名皆为杜撰,与现实无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周泽楷到学院报道,教务员大姐看到他回来,热络地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边说还边不忘吼吼自己的小助理:“眼睛老往这边瞟什么呢!统计表做完了吗?”

周泽楷躲避着大姐过于热情的目光,心里强烈想念两年前的那个男教务,该不是被叶修气到跳槽了吧?费了老大功夫才从大姐手下逃脱,谁知刚走到楼梯口又被叫住,那位大姐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一路小跑过来。

“小周,你走得好快……”她捂着心口,一副快喘不上气的模样。

周泽楷装作没看到,露出困惑的表情:“还有事?”

教务员有些尴尬,递了两本杂志给他:“叶老师发表的论文,出版社直接送过来的。叶老师说了,他出国的这段时间,他的事情都交给你。”

又是叶修……周泽楷内心挣扎了一小会儿,还是伸手接了。

《经济与社会观察》,社会科学权威期刊,周泽楷有些意外。倒不是怀疑叶修的实力,叶修这几年发的论文档次就没有低过一级。只不过在他的印象中,叶修做的是偏历史的理论研究,而这本期刊喜欢实证性研究。叶修什么时候换方向了?

他疑惑地翻到目录——《民主背后的权力话语——J省第X届村委会选举的观察报告》,作者“孙翔叶修”,心下了然。

这论文是孙翔主笔。

现在国内一流期刊一般只刊大牛的文章,博士生独立发文的机会不多。所以博士生为了发文方便,一般都会挂上导师名字,只不过导师通常会是第一作者,像叶修这样把名字放到二作的情况并不常见。

更何况,叶修向来不屑于“租借”名字这种行为,他毕业以后就再没跟人合作发过论文。他竟然肯为孙翔破例?

“小周,不方便?”教务员看他低头不语,试探地问了一句。

“没。”周泽楷把杂志收到公文包里,礼貌地笑了笑,“我会拿给他。”

“啊?叶老师在美国吧!你拿给谁啊?小周!小周!”

周泽楷已经走远了。

 

L大分为南园和北园,南园是教职工住宅区,公共设施齐全,绿化也不错,周泽楷就住在那里;北园分为教学区和生活区,教学楼、行政大楼、体育馆、食堂、医院和学生宿舍都在北园,一切教学工作都在这一片完成。

政府管理学院的大楼坐落在北园的西北角,是最偏远的建筑群之一。周泽楷看了时间,四点半,还没到饭点,可以先到图书馆泡一会儿。

图书馆二楼以上是期刊阅览室,一楼是自习教室。周泽楷走过的时候,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循声望去,果真是孙翔。

他侧对自己,倚坐在课桌上,正在跟人说话。他对面站着个大男生,神色激动地跟他争辩着些什么。周泽楷走近,正好听他叫了“班导”两个字。

孙翔当班导师?周泽楷有些意外,不由屏息细听。听到“换血”那一节时,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手机提示音响了,他从包里翻出手机,QQ信息。他是24小时手机挂Q的,但是会用这个Q号联系他的人实在不多。

 

横刀:【碎霜,我突然发现,要喜欢上一样完全不来电的东西也没有那么难,只要愿意试着了解。】

 

他笑了笑,往手机里输着:“是吧?哪里来的心得?”想了想,又一个个字地删掉。他干涉得过多了,横刀并没有期待他的关切,这个人只是在跟他分享心情,并期待听到他的认同。

“嗯,真好。”他最后写道。

 

孙翔从教室里出来,正好跟他迎面撞上。那人看了他一眼,又往教室里望了两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周泽楷,你还有偷窥的癖好?”

有些惊讶对方称谓上的变化,但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路过。”他沉着地说,这是实话。

“啧,这边是本科生专用自习教室。”

对方话里的质疑明显得像用加粗记号笔打过重点符号似的,但他并不打算解释,他确实有事找他。

“你的论文。”他从公文包里拿了本期刊递过去。

孙翔一愣,看清是什么以后飞快地接过去,塞进书包里。

还怕人看?周泽楷看他的反应,有些好奇里面都写了些什么。没关系,他包里还有一本。

“谢谢啊……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不用特意送过来。”孙翔脸上有些发红。

他显然误会了什么,但周泽楷并不打算澄清,这个误会的方向还蛮好的。

“顺路。”

“哦……那我先走了。”孙翔说完,转身就要跑。

周泽楷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就这么不招他待见?他第一次遇到对他如此不耐烦的人。让他心血来潮地想要好好逗一逗。

“等等。”他从背后叫住孙翔。

对方顿住脚步,偏头,还有嘛事?

“新食堂,不会走。”言下之意甚为明显。

孙翔嘴角抽了抽,远远指了个方向:“过了那座小桥,直走五十米,左转,走到头就能看到。”

“一起吧。”

“我不饿,过会儿再……”他话音未落,肚子里便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于是周泽楷看到,对方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呵,真逗。周泽楷有点理解叶修这么喜欢整人的理由了,尤其是遇到这样的。

“走吧,我请你,谢你接我。”他忍着笑走到对方身边,假装没听到任何不该听的声音。对方终于不情不愿地拉开了脚步,用以为他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嘟哝:“在食堂请人吃饭……师兄师弟一样抠。”

要不要这么逗啊,哈!

 

自从知道周泽楷就是荒火以后,孙翔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他本想先避着这人几天,自己先消化消化,毕竟这人还是自己的副导师,以后怕是常得接触。他真没料到开个班会也能遇到周泽楷!事出突然,他还没建设好的心理防线,一下就碎成渣了。

他方才主动挑衅,也是因为心里乱得很,话一出口才觉得糟,但覆水难收了。偏生他又是那种开了头就收不住的性格,干脆一口气就作死到底吧……刘小别没少埋汰他:看吧看吧,鸭子就是这么犟死的。

可周泽楷居然没生气,还说要请他吃饭……或许他这人也没那么糟糕。虽然他是叶修的师弟,虽然他曾经奚落过自己,虽然他让自己快饿成了面包干……好吧,前科再多,也不妨碍将来洗心革面!!大晴天能下雨,老嬷嬷能改嫁,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对吧!

翔哥的脑洞如同被按了Auto的方程式,自动给人编起未来三十年的从良方案,其中的曲折艰辛,恶搞狗血,想想便觉酸爽无比。

“到了么?”对方的声音给他按了Pause键。

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尽可能自然地回道:“嗯,就是这里。”殊不知自己YY的表情已经被YY的对象尽收眼底。

 

难得当一次东道主,还是只管请客不管买单那种,孙翔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咱们今天来得早,人还不算多。再过半小时就是饭点,人多得可以吓死你。”

“你要是真赶上饭点了,记得排这个窗口!这窗口的阿姨动作最快,而且汤、菜、米饭用不同勺子打,每次都是干干净净的。你记着啊,三号窗,她们的位置是固定的。”

周泽楷笑着点头。

果然他们队比别的队速度要快上许多,孙翔拿着餐盘,得意地冲他使了个眼色,看吧!

打饭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长发在脑袋后挽成髻,刘海用夹子别着纹丝不动,看上去齐整干练。她快速地把孙翔点的菜装好,放到托盘中。当她抬头看到孙翔身后的周泽楷时,脸上露出惊喜。

“小周?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听说你出国了?”

孙翔闻言,狐疑地看向周泽楷。周泽楷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冲那阿姨笑笑,看那态度显然是认识的,而且从阿姨给他打菜的分量看……两人关系还不错。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刚找到位置坐下,孙翔就冷着脸问。

太可恶了!这人明明是熟客!耍着他玩很有意思吗?

“她原是四食堂的老员工,我在新闻社,采访优秀员工。”周泽楷只一眼便知孙翔想岔了。这小孩也逗,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然而他并不反感,甚至挺乐意多说几个字解释清楚的。

熟悉周泽楷的人都知道,要从这个人嘴里挖句话,简直比登天还难。他还在新闻社的时候,他们那届的干部都说,作为新闻社两大奇葩,喻文州的存在已经挑战了速记作为新闻记者基本能力的信条,周泽楷的到来则彻底踩踏了新闻社身为“喉舌”部门的称号。喻文州是手残,但随着录音笔的普及,这个缺陷也就不那么明显了,可周泽楷一句话顿三分钟的毛病却让一些人很不爽,比如同社的黄少天。

『说话都不会还来当什么记者!难道靠哼哈嗯呢也能抢到新闻吗?』黄少天一向快人快语,当着本人的面也没半分客气。

其实喻文州请他过来是为了社科版的改版,他只负责策划和审稿,不需要亲自去第一线。至于工作会议,更不需要他说太多,他带来的团队跟他有着从本科时代就培养起来的默契。但这些,他没必要跟别人解释。解释,就意味着弱势。

他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久而久之,周围的人习惯了他的节奏,并开始主动配合他,毕竟他的工作能力摆在那,跟着干效率高。从始至终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就只有黄少天。黄少天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或许他早就看出来了,自己性格深处的孤冷。

寡言者自重,善听者擅行。周泽楷从小便接受这样的教育,在他腼腆无害的外表下,裹着的是上位者冰冷的思考模式。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他按照这样的方式活了近三十年,活成了家族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有他的亲弟弟对他是不屑一顾的。那人不止一次笑他:“百炼精钢绕指柔。大哥还能这么无敌,是因为还没遇上他的炼丹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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