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像他那样笨拙地生活15-16
@芝芝1202 ，答应你的更新，够长了吧。预祝生日快乐呀~~
★15披了马甲像女神
“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开了。周泽楷已经站在门外等他。
——还真是细心周到。
孙翔又给对方补了个标签。
他跟着人进门，一抬眼便被整整一墙的书给吸引住了。周泽楷把玄关左手边的空间布置成书房，装了四个直顶天花板的大书柜，书柜前面摆着一架人字梯，方便取到高处的书籍。
“太赞了！”孙翔兴奋地扑过去，“我一直想要个这样高的大书柜和人字梯。小时候看《哈利波特》就想过无数次！”
他人长得高，手长脚长的，伸直双臂可以够到倒数第二排书。周泽楷觉得他根本不需要人字梯，只一张小板凳便足够。可孙翔已经爬上去了，跨坐在顶端，一只脚勾在人字梯的横栏上，另一只悬空，左臂撑着书架，右臂展平，去取远处的书。
——用了人字梯也不安分！
周泽楷快步上前扶住梯子。从下往上望去，正巧看到孙翔后腰蜿蜒向上的一段，一侧的蝴蝶骨在衬衫的掩映下若隐若现。他的腰必定非常柔软，才能折成这样好看的弧度。脑海中再次浮现那日在浴室门口的惊鸿一瞥，脸上的热度又上去了。他赶紧定住心神，目光移至别处。
孙翔不知做了些什么，人字梯猛地晃了一下。周泽楷赶紧踩在最后一级阶梯上，左手迅速抓住孙翔的左脚踝。
“不好意思，谢谢啊！马上就够到了！”
孙翔见有人帮忙，更是有恃无恐，手伸得更远，身子差不多要跟人字梯形成九十度夹角。周泽楷看的胆战心惊，扣住他的脚踝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
孙翔的右脚已经完全离开横栏，小腿肚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他的小腿肌肉很结实，但并不虬结，薄薄一层均匀覆盖于骨骼之上，此刻他绷着脚背，脚趾到膝盖拉出了一条流畅优美的弧线。
周泽楷觉得有些渴，等孙翔一落地便到客厅猛灌了几口水，还不忘给孙翔也带了一杯。
孙翔一眼就看到了书架最顶层的《面具》，蓝色封皮的打印本。乍见之时，他还以为是同名的书，翻开一看，果然是碎霜的本子。这真让他吃惊之余，又多了许多惊喜——没想到周泽楷也是碎霜的粉！看这些本子的厚度，得是从第一本就开始打印了吧。就冲这脑残程度，孙翔也决定必须把他视为自己人。
“嘿，周泽楷！真没想到！”他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本子。
周泽楷看清楚对方手中的东西以后，面上露出一丝紧张。他写文有个习惯，每写完一段就要打印出来看一遍，确定没有逻辑硬伤才会分节发出去。所以那些本子都是未修改过的底稿，上面有大段大段的标注。
——看到了？那孙翔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愚弄他？不，孙翔还不知道我已经晓得他是就是横刀，就算他知道我是碎霜也没关系。但是，以后他就不会那么敞开心扉地跟我说话了……
仅是片刻功夫，他的心思已经像走马灯般转了数度，后背也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孙翔还沉浸在觅得同好的兴奋劲中，并未察觉他的异常。他把本子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笔记问他：“你认识碎霜对不对？不然她不会让你改稿！我其实早该想到，荒火也是紫荆联盟的大手，你认识她并不奇怪……”
“……你知道？”周泽楷觉得这话信息量实在太大。
“知道什么？”
“我是荒火。”
他并没有公开过身份的，知道他是荒火的也只有新闻社里共事过的人。
“哦……”孙翔挠头，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小声嘟哝，“问这么多干嘛……”
这个态度反让周泽楷更为在意，他索性搬了张凳子坐到孙翔对面，茶水也推了过去，大有谈人生的架势。
孙翔翻了个白眼道，扭过头不搭理他。他赌气的时候，牙齿咬着下唇，脸上鼓起一团气包，像是动画片里的仓鼠。
周泽楷有个朋友喜欢收集明星们稀奇古怪的表情做成表情包，还让群里人手一份。他想，孙翔一个人的表情就可以打一个包了，不过打了包他也不会发。
“很复杂？”
“……也不是。”孙翔扒了一把头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好吧好吧，说就说！说了你不许笑！”
“嗯，不笑。”这厢说得十分认真。
那厢吸了口气，连珠炮似的说道：“……其实我原来参加过一个考核你是我的主考官然而你把我批得一文不值所以我向人打听了你的笔名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视奸你的专栏！”
靠，真特么羞耻play！孙翔同学内心已经内牛满面。
“什么……时候？”
“……你不记得了？你居然不记得了！？”
有没有搞错！就算他们是双盲测试，对方不知道他这个人也就罢了。但是他好歹记得自己的点评吧！批爽了就忘了，有没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啊！他当时在意得要死，直到现在都还留着心理阴影，可另一个当事人却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哦不，是根本就不记得这回事。这种感觉真是太怄了好吗！
周泽楷觉得冤枉得很，他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吧？孙翔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参加过的考核并不多……如果见过孙翔，不可能没有印象啊……
等等！除非他没见过对方！电光石火之间，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些零星的记忆。似乎是他刚到美国的时候，被楚云秀拉去参加过一个社团考核，正巧那时候网络没调试好，用的是双盲测试……
“你是……438号？”
你才死三八！能记住点有用信息么！孙翔被他这么一说，越发觉得那糟糕的考核结果一定是从他抽签那一刻便注定了的。
周泽楷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对438号是有印象的，不是因为对方跟他同专业，也不是因为他奇葩的编号，而是因为对方逆天的答题速度！好嘛，他那时候刚到美国，因为水土不服在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可为了这个提前交卷的家伙，他不得不吞了两粒肠康片就挣扎着爬回电脑桌前。一听这小子还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架势，第一反应自然是狠狠打压。
他真没想到那个人就是孙翔，如果他提前知道，他一定……他一定还是会这么做的。这样至少能让对方挂记着他。
他是碎霜，也是荒火，原来他的两个身份在很久以前就与孙翔相遇了。他获得过孙翔的喜爱，孙翔的愤怒，对方最激烈的那份情绪全都给过他。这个人认知让周泽楷有些开心，虽然这种开心无法与对方分享。
“喂！你笑什么！看我出糗有那么愉快吗？”孙翔连拍了桌面好几下，但看表情并没有太生气。
我笑了吗？周泽楷摸了摸唇角，发觉它确确实实在上扬。他其实没打算在这个人面前露出太多的情绪，但喜欢和表达喜欢真的是情不自禁的事情。
“你很好。”周泽楷想了想说，“那时，是我的错。”
他的表情很认真，让人丝毫没法怀疑他的诚意。孙翔闻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尴尬轻咳两声，摆摆手：“也没有啦。你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再说了，要不是你当时说得那么狠，我后来也不会那么发奋。我就想让你看看，我也是很有专业精神的。”
“嗯，专业的。”周泽楷笑了起来，轻轻浅浅的，矜持而内敛，但眼里的愉悦让他那张英俊的面庞变得神采奕奕，饶是孙翔这样每天对着镜子被帅习惯了的见到了，也不由愣了愣。
“咳咳！”他用力咳嗽两声，假装翻了翻手中的小说，纸页被他折腾得哗啦啦地响。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碎霜的？”孙翔终于想起这个一开始便被带歪的话题，“荒火、碎霜……你们该不是一对的吧？”
他话一出口，立刻被自己的猜测雷到，连表情都变得有些曲扭：“喂！可别真是啊！我告诉你，碎霜可是大众女神！你别拉仇恨！”
“不是的……”其实是一个人啊！
“那我好！”孙翔完全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一把拍在他肩膀上，“算你识趣！”
“……”周泽楷把到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他实在没办法对着这种眼神来一句，其实我就是碎霜。
“你们认识多久了？快说快说！”
“很久了……”一出生就认识了。
“那你们关系很好咯？连ID都这么相似！该不是一起注册的吧？等等……你们用的好像是情侣头像……”孙翔前半段是发问，后半段就成了喃喃自语。他越想越不对劲，一个怀疑的眼神又飘了过来。
周泽楷心里声声叫着要命！他当时闲着无聊想找个小号发文，奈何紫荆又是实名制的，一个学工号只能注册一个ID，他不得已才拿了周泽煜的号来用。谁知道周泽煜脑子哪根筋搭错了，注册个女号不说，连名字和头像都跟他来了个配套。他当时心想反正也没人知道，就懒得改了，谁知今日会被孙翔看出端倪，这可真是陷阱挖到了自家门口了！
“巧合。”周泽楷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一句话撇清了关系。
“啊？你和碎霜不是朋友？”
“……合作关系。”说不认识实在是假，说很熟难保孙翔不会进一步追问，还是保持在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上最稳妥，毕竟紫荆联盟里，写手和写手一起参加活动、相互评文的情况也不少，也不见得都有私交。周泽楷一边回答一个问题，一边思考着孙翔可能会追加的提问，觉得真是比写论文还累。
“哦……真可惜。本来还想问你要她的照片，看来你是没有了。”孙翔有些悻悻的。
周泽楷面部肌肉抽了抽，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还是算了吧，你要是知道自己的女神性别不对，大概把我生吞活剥的心都有。
孙翔津津有味地读着小说，看到其中一章时，差点没跳起来。
那一章写的是苏浩远在法援中心帮忙时邂逅了杜雨霏，一个为了帮陷入冤狱的哥哥打官司而四处求助的少女。苏浩远对的雨霏的遭遇产生了深切的同情，顶着压力接下了这个大律师们都不敢碰的案子，后来在凌朗的帮助下漂亮地打了胜仗，为雨霏的哥哥洗脱了不白之冤。剧情走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苏浩远会跟杜雨霏顺理成章地继续发展下去，可碎霜却让雨霏的前男友出现了，硬是把小苏给打回了光棍。
孙翔记得当时评论栏简直像被扔了十公斤的炸药包，轰的一下炸出一片潜水党。
“雾草！作者的手真心黑！七夕之夜棒打鸳鸯！”
“太太这是要把小苏扔回去跟凌朗搅基的节奏吗？”
“喜大普奔~~作者大大厚道人！师父都还没对象呢，徒弟怎么能脱团！”
“好不容易有个萌妹子，结果又被便当了。作者你一定不懂得宅男的心！”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原来这一节是你改的！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孙翔也有些来气。他倒不是心疼萌妹，而是这剧情大转折得不科学，跟碎霜严谨的画风完全不符！
孙翔痴汉碎霜，即便有疑惑也不会提，只是安慰自己说对方这么写肯定有深意。可现在他得知下狠手的人是周泽楷，这就必须不能忍了！
周泽楷看着孙翔因为生气而烧得更亮的眼睛，讷讷的一个字也答不上来。怎么想的？其实他当时没什么想法，就是不乐意。他最初确实想给苏浩远配一个搭档，也利于后文的展开。可当他重读到第三遍的时候，便觉得那女人怎么看怎么多余。现在想来也是私心作祟，毕竟他写苏浩远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横刀。
然而这些话，他不能对孙翔说，一句都不能。
孙翔见他沉默，以为他不想解释，更是来气：“你说你说！苏浩远跟你有多大仇啊！”
——没仇。我喜欢他。
“就……不适合。”
“不适合？他跟雨霏那么多互动呢！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天作之合，也就你觉得不适合！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才适合他？”
——他年轻，有正义感，又冲动，这样的人乐于保护别人，却往往没法保护自己。孙翔，他需要一个能在他身边拉他一把的人，而不是一个始终躲在他身后的人。英雄情怀可以一时满足他，却不能长久地支持他。
周泽楷想好了一长串的说辞，却发现也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适不适合不是由他说了算的，他只是创造了苏浩远这个角色，却没有资格控制他。再说了，即使在小说里，他能把凌朗跟苏浩远写到一起，现实中又怎么样呢？他离孙翔这么近，孙翔不也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你说啊！什么样的才适合他？”
“……碎霜，那样的。”周泽楷说完，深深为自己感到可耻又可悲。明明知道孙翔所憧憬的女神并不存在，却依然利用了这个虚幻的形象。
话音刚落，孙翔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挠了挠鼻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短促而密集的敲门声打断了。
★16脱下马甲成流氓
“大概是快递。”周泽楷说，起身去开门。
孙翔“哦”了一声，脸上的红晕未消。他拿着本子折了两下，便像烫手山芋般扔到桌面上，没到两秒又拉回来，把上面的折痕一个个压平。
“行啊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要不是赵禹哲说你去了一趟音像店，我以为你还在A国逍遥呢！”
孙翔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斜着半边身子站在门口，搭着周泽楷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那人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在周泽楷身上拍了几下，啧啧两声，“你该不是在屋里藏了……”
那人的话只说了半截便顿住了——他看到了孙翔。
“哟，还真有！”他的目光在孙翔身上流连片刻，露出个玩味的笑容，“眼光不错，你这次玩真的？”
“他不是。”周泽楷显然不想让他再说下去，拿走他手里的东西，掰过他的肩膀就往外推，“去看店吧。”
“喂喂喂！过河拆桥啊！这也太不够意……”
后面的话被挡在了门板外。
孙翔木在桌边，表情比刚才更窘。他虽然有时候挺缺心眼，可也不是傻子……那人以为他跟周泽楷是那种关系，所以，周泽楷其实是同性恋？
周泽楷望向他，什么也没有解释。他转身走向客厅，用钥匙把小盒子上的包装膜划开，取出一张黑色光盘放进CD机中。一段舒缓的音乐从音箱中飘漾开，溢满整个房间，是女声独唱，音色不是太亮，低回委婉，又有几分妩媚。
蔡琴。
孙翔虽然不太听老歌，看对这位专辑被称为试音碟的女歌手，他还是熟悉的。
“你喜欢？”看周泽楷不打算提刚才的事，他也不好意思问。
“……”周泽楷笔直地看过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孙翔这才意识到这句话又多暧昧。他一时大窘，两三步冲到周泽楷身边，一把抢过周泽楷手里的CD盒，道：“我说的是她，蔡琴!”
“哦。”那边露出个了解的表情，“常听的。”
还蛮怀旧的嘛……孙翔拿着CD盒在手里翻来覆去，心道这都是上世纪三四十年前的古董了，亏他还找得到……
“你也喜欢她？”周泽楷问。
孙翔想说他自己其实也就是在陪刘小别买耳机的时候听过几次，他本人其实更喜欢摇滚，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难得周泽楷问了个问题不是……还是得委婉点。
“我知道她，以前学校办舞会的时候听过。就是，交谊舞的曲子里不是经常有她唱的么……”
周泽楷调着音量的手顿了顿，抬眼：“你会跳舞？”
“拉丁，会一点点。以前在话剧团演过舞者。”
他毕竟是个较真的人，有段时间天天缠着师傅学舞，为了练出舞者的柔软身段，每晚睡觉前都要把腿绑在高架床上吊个把小时。也多亏有了当时的经历，他现在下舞场没有任何压力。
舞场……孙翔这才注意到，周泽楷家的客厅很大，却没摆放什么家具。这片空旷的平台，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留出来跳舞的。
难道他真的会邀请别人到家里high？就像美剧里那些社交party什么的。听说同志圈都挺乱的，看对眼了便能就地来一炮……孙翔的眼神落在客厅一角的长沙发上，暗暗打了个寒颤。打住！再脑补下去就得吃药了！
“孙翔。”周泽楷叫他。
他打了个激灵，抬头望去，周泽楷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客厅中央。他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来一曲？”
这是在向我邀舞么？跟我调情？孙翔心中警铃大作。
“还是……算了吧。”他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我只会男步。”
“哦。”周泽楷点头，“那，我跳女步。”
不是吧……来真的啊！骑虎难下的孙少爷一咬牙：“我只学过伦巴！”
这当然是扯淡！孙翔这种舞场宠儿，有什么是hold不住的？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希望对方知难而退。伦巴的女步动作夸张，舞者需要大幅度摆臀，极尽妖娆魅惑之能事。周泽楷这么个大男人，总不会乐意干这种事吧？
周泽楷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终于把手收了回去。
孙翔在心底悄悄舒了口气。
然而实事证明，他低估了周泽楷的顽固程度和行动力。周泽楷绕过他走到电视柜前，拿起遥控器按了个键，曲目变了，4/4拍的前奏。孙翔认真听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
“来吧。”周泽楷走回大厅中央，重新向他伸出了手。
……我靠……算你狠！那本少爷就陪你玩玩吧！他心一横，踩着节拍走了个基本步。
周泽楷也抬起手，右腿后撤一步，便在原地停止不动了，就像一株蛰伏在黑暗中的食人花，静静等待着猎物的靠近。等在孙翔来到他面前时，他果断伸手勾住了对方的指尖，身体亦紧贴着滑至对方胸前。他的肩臂平稳，腰部有力，胯骨摆开时，利索地在半空划出了一个立体空间。他的舞少了几分女舞者的柔媚，挑逗之意却分毫未减。
明明伦巴当中，男性是更具攻击性的一方，而女性处于防御的位置，可孙翔却觉得，周泽楷在极尽能事地撩拨着自己。每一个进退，他都把手搁在他的胸口；每一次绕圈，他的臀部总会擦过他的大腿；他的手指牵引着他的手指，呼吸撩过他的发丝；他转到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脊背，激烈心跳声与他的重合共振，强劲地鼓动着他的耳膜。
周泽楷也很激动，身体的接触勾起了他内心真实的欲望，那所有在阳光下不能轻易坦白的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口，在这暧昧的气氛中被成倍放大。舞蹈中，他没有说过一个字，灼热的呼吸、热烈的眼神、急促的心跳，都成了他倾诉情感的渠道。
孙翔想起师傅说过：伦巴，就是爱情之舞，舞者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对爱人发出的信号。你的每一次接近，都是一次试探与邀请；你的每一个后退，都是欲拒还迎；当你牵住她的手，你不愿意再松开；当你不得不将她推出去，你感到心神俱碎；当你将她拥入怀中，你想跟她抵死缠绵、永不分离。热情的男男女女用舞蹈来传达倾慕之情，勾引、试探、接近、沉沦……
当周泽楷用深情而专注的眼神凝望着他时，他甚至隐隐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人，在用他全身的力量，向自己求爱。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他的左脚便绊到了右脚上，身体重重砸向地面。周泽楷眼明手快地拉住他，却也没能抗住惯性的力量，跟着他一起摔向地面。即将接触地砖那一刹，周泽楷将小臂垫在他后脑勺下。
“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我说你家地板太滑了吧！”孙翔觉得屁股都快摔成四瓣的了。
还能嘴贫，看来没什么问题。周泽楷轻轻笑起来，那笑通过手臂震动清晰地传给孙翔，孙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枕着人家的手。
“喂，你先起来！”他抬起脖子，让周泽楷把手抽回去
周泽楷收回手，却没有立刻爬起来，他支着一边手臂，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静静打量着孙翔。
孙翔看对方没动，疑惑地抬眼。这一眼，正好与对方四目交接。
周泽楷的眼睛颜色很深，旁侧的阳光在他眼珠边缘打出一圈明亮的高光，显得他的瞳孔更黑。他眨眼时不会把眼皮完全阖上，上眼睫只落到一半便轻轻上抬，这种眨眼方式时常让人感觉漫不经心，仿佛任何东西都落不进他的眼中。然而此时此刻，孙翔在他两只眼睛中都看到了自己，喘着粗气的、乱七八糟的自己。
他们的距离逐渐缩短，从十几公分变成了几公分。周泽楷略长的刘海垂下来，发尖正好触碰到孙翔的前额，跟他汗湿的额发粘在一起。他灼热的呼吸一遍遍扫在孙翔的唇边，仿佛下一秒就要用力吻上来。
在这暧昧的气氛中，孙翔开口了。
“周泽楷，你是同性恋吗？”
这记直球打得又准又恨，即便沉稳如周泽楷也不禁一愣。
周泽楷撑起身体站起来，走到边上关了音响。音乐顿止，片刻前的暧昧气氛荡然无存。
“是。”周泽楷说完转过身，黑黢黢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孙翔。
“我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孙翔闻言，脑子里瞬间空白。
——原来真的是！那他刚才是什么意思？挑逗？他喜欢我？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麻，连周泽楷什么时候离开了客厅都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回了书房，坐在人字梯上把他抽出来的小说本一本本往书架上码。
夕阳的余晖漫过书架边的小窗，在木质地板上洒落一片柔软的金黄，而周泽楷却仿佛与这一切绝缘。他爬得太高，以至于被排拒在这片柔软的光明之外。
周泽楷放好最后一本小说，把人字梯搬到角落放好，拍了拍手上的灰。
“要是介意，就离开吧。”他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这般说，声音轻描淡写得让孙翔觉得自己就跟落在他手上的灰差不多。
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下逐客令了！要不要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翔哥愤怒了。
翔哥愤怒了，后果很严重。
他一把抓住周泽楷的手臂，气急败坏地说：“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只让我喝杯水就要撵人了？”
周泽楷被他拽得胳臂疼，心里却是三分惊讶，三分欣喜：“你不觉得……恶心？”
“我什么时候说过恶心了！”
“你刚才明明……”周泽楷话只说一半。
孙翔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刚才那副呆若木鸡的傻样，恶声恶气地顶了一句：“我惊讶不行吗？我身边又没有当gay的朋友，总要让我消化一下新信息吧！”
“这样啊……”周泽楷总算露出了笑容，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按了按，“谢谢。”
那手心的温度烫得孙翔耳根发热。他还记得方才跳舞时，这双手勾过他的手指，点过他的手心，还一次一次落在他的胸口上。这些记忆那么鲜活、那么热辣，让他直想立刻跳到两米开外，再用力画上一条三八线！可他又不希望周泽楷觉得他歧视同性恋，只得硬撑着不动。
周泽楷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黯然地收回手。
果然，他还是介意的。
孙翔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早就把他的心思出卖得干干净净，他心里还在被各式弹幕轮番刷屏，诸如：
——要是周泽楷真的喜欢我怎么办？
——如何不伤人自尊地拒绝朋友的告白，救命啊急！在线等！
——我真的不想伤人但我也不想被人掰弯啊！
数量之巨，不可一一列举。
他心理斗争了老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迂回的提问方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泽楷的脸色，问：“内什么，我看你刚才跳舞挺投入的……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人？”
周泽楷何其聪明一人，稍微想想便明白孙翔想知道的是什么。他也不戳破，顺着对方的问题点了点头。
“哦，是你的恋人？”孙翔边问，眼珠子还边四下乱瞟，试图从这屋子里找到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周泽楷有些哭笑不得，这问题还真是够“含蓄”的！
“单恋。”他好脾气地回答，又故意加了一句，“很多年了。”
孙翔听到这，终于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好多年了啊？那肯定不会看上自己了！卸下心理负担的孙翔整个人又活过来，一巴掌拍在周泽楷肩膀上：“没关系！振作点嘛！你这么好，他迟早会喜欢上你的！”
“真的？”周泽楷眨了眨眼睛，“你真这么想？”
“当然啊！”孙翔拍了拍胸口，“翔哥从来不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