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像他那样笨拙地生活23

食用提醒:本章中出现的一切地名、人名、事件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3这村怎么那么深

 

夕阳西沉,天边翻起墨色云浪,像是要下雨。小店里的客人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他俩大眼瞪小眼。

“翔哥,这样等下去可不是办法,要不,你再给打一个电话?”

“也行。”孙翔走到柜台,借了电话,没两分钟又臭着脸回来。

“打不通?”

“没人接。”

“点儿背……”杨臻托着下巴,无聊地敲着碗边,“他怎么就不能留个手机号呢?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固定电话。”

“唉,我当时应该问一问……”孙翔也垂头丧气的,脑袋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

给两人添热水的小姑娘正好听到他俩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俩不是本地人吧?”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声音脆生生的,十分好听。

“你怎么知道?”孙翔问。

“听口音就知道哩,再讲你们说的话那么搞笑!”

“哪里好笑了?”

“手机啊!村里人哪里用手机?又没信号!”小姑娘“咯咯咯”地笑,“就连电视也是没有的。”

孙翔一听奇了,追问:“不是早开始搞村村通了么?为什么不建信号塔?”

“哪个晓得?”小姑娘玩着自己的麻花辫,“兴是他们自己不想搞,那些人总是神神鬼鬼的!”

孙翔与杨臻对视一眼,问:“小妹妹,我们想去下杨村找个朋友,现在联系不上。你能给我们指个路吗?”

小姑娘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伸出一只手往上掂了掂。

杨臻反应极快地从背包里抓了一把大白兔放到她手心,被她嫌弃地扔到桌面上。

“当俺娃娃哩!你们把今天没卖出去的酒都包了,俺才能提前收摊带你们去。不然俺娘回来得教训俺!”

……

 

进村的是泥巴路,前两日还泡过雨,坑坑洼洼,很不好走,可在前边领路的小姑娘却走得轻巧,头发上的蝴蝶结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映着苍白月光,像两团飘忽的萤火,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孙翔和杨臻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她身后,都没顾上说话。周围很静,只有枯枝被风拽住发出的响声,“呼哧呼哧”,像用锯子拖过。

杨臻有点难以忍受这样诡异的气氛,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冲前头喊道:“丫头,这里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啊?”

“还想要什么人影哩?没鬼影都不错啦!”

“喂,你什么意思啊?”

“本来就是嘛,这里好久没来人了。进去的人也没见出来的,你们就不怕被吃了哦?”

“没人出来?”孙翔脚下一个趔趄,被杨臻一把扶住。

“嘻嘻,怕了吗?那就原路返回咯,酒钱是不会退的哦!”

“谁怕了啊!绊了一下而已。”孙翔踢了一脚绊住他的石头,问:“我感觉已经走很久了,还有多远才到?”

“快了,再走一二里路就能看到一座山,翻过两个山头,往北走个三五里就到了。”

“……这哪里叫快了?”

“俺是说,俺快可以回去了!”小姑娘笑嘻嘻地转过身来,说,“俺只负责送你俩到山下,不上山哩。”

“为什么?那我俩还不得迷路啊?”

“进不得就是进不得哩!”

……

又走了两里路,两人总算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不肯送他们上山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上山的路。

“你这是拿我们开心呢?这让我们怎么过去!?”杨臻的脸拉得老长,心里已经日了好几个动物园。

孙翔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的肩膀被双肩包的带子磨得生疼,心里憋着火。

小姑娘白了两人一眼说:“路在那边,上个月下大雨,打雷劈断了好几棵竹子,把路都挡住哩。”

她指了个方向,那里立着块光滑的大石头,歪歪斜斜地刻着三个大字“下杨村”。

“那你怎么不跟我们上去?”

“都说不能进嘛!这个村子怪得很,不让外人进哩!你朋友邀你来,那你是他们的客人,俺又不是。”

“不让外人进去?这又是为什么?”孙翔终于忍不住把背包从肩上卸下来,拎在手中。

“这你都不知道还来干什么?”小姑娘拨着麻花辫,没好气地说,“你知道我们镇什么最有名吗?”

“酒?”

“那你知道这里最大最好的酒坊在哪吗?”

“……难道在下杨村?”

“就是他们!”

孙翔蹙眉,这他还真不知道。他记得在苏沐秋的材料中,下杨村在全镇的经济评估中表现并不突出。

“那这跟让不让人进去有什么关系?”杨臻见孙翔不说话,便追问了一句。

小姑娘有些不耐烦了,白了一眼道:“人多了,秘方被偷了怎么办?全村人都靠这手艺吃饭,还不赶紧收起来。”

“原来是这样……”杨臻听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刚才错怪你了,不好意思啊!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小姑娘愣了愣,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半晌道:“你还真是滥好人……”

两人跟她告了别,就往山上去,刚走两步又被叫住。

小姑娘笑嘻嘻地跑上来说:“这山上毒虫多。这给你们,撒在路上就不会有虫接近了。”

她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小瓶子。

两人惊讶地互看一眼。

孙翔道:“那谢谢你了,这个多少钱?”

“不要钱。你们要是能出来,就再去俺家吃酒吧!祝你们好运哩!”

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待她走远了,杨臻才说:“翔哥,这丫头说话怪怪的。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还要你说啊?不只她,这整个地方都不太对劲。你仔细看了刚才那块石头没?石头底部捆了那么多圈麻绳,搞得跟结界碑一样。还有这么大一片山,不用来种果树,全种竹子,又不搞竹雕不养熊猫,你说是为什么?”

“为什么?”

“我觉得这是一种崇拜。”孙翔想了想说,“据记载,在西南的一些少数民族眼中,每一棵树木都住着神明的灵魂。其中,枫树和竹子被他们奉为母神。他们栽种竹林,一是象征着根基稳固,枝叶繁茂,人丁兴旺;二是希望借助母神的力量为村庄搭建藩篱。如果这山上还养着些毒物,那就更有屏障的意思了。”

他说完抬头,正对上杨臻变成了“O”形的嘴巴。

“……要我塞颗蛋进去么?”

“不是……我突然觉得翔哥你好牛逼!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杨臻一秒化身迷弟。

“……你来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亏你还是搞文化史的。”

“呵呵……”杨臻无言以对地望了望天,说,“翔哥,我们还是快赶路吧,把你那瓶药也给我,我走前面撒。”

“撒什么撒?这份量够你撒遍两座山么?撒自己身上就好了!”

“……”

好吧,在老大面前,说什么都是错的。

 

两人把药粉仔细涂在身上,这一路上还真没遇上什么毒虫。就是路极难走,山势陡、路又滑,两人一路紧抓着竹子才能借力站稳。好几次孙翔险些踩空,都是杨臻拉着上去的。

“你怎么这么轻松?”孙翔喘着粗气问。

杨臻在前面给他开路,一边还能分出注意力来跟他说话:“我们家那个小村就在山脚下。我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

这可真是先天差异……孙翔撇撇嘴不说话了。过了快一个时辰,两人终于爬到山顶。孙翔手心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感,上面被竹节割出数道细长的口子。

下山的路更不好走,他们用了一倍多的时间才到山底。孙翔摸了把后背,里衣已经去湿透了,贴在背上冰凉冰凉的。

又往北走了三四里路,终于看到个村落,一栋栋石墙灰瓦的房子依山势而建,家家户户透出点灯光,远远望去,像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两人沿着一条碎石铺的小路一直走,走到半道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越往前走,酒香越是馥郁。他们终于在小路尽头看到了与方才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石头,底部同样绑着粗麻绳,唯一的区别是,这块石头没刻字。

“终于到了。不愧是酒乡,这味儿闻着我都要醉了。”孙翔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望去,最近的那间砖房离他们不过二十米的距离,外形破旧,墙上长了半面青苔,看上去不像有人居住。

“翔哥,咱们就这样走上去么?”杨臻问。

“要不然呢?爬上去?”

“我不是问这个!”杨臻哭笑不得,“你没听那丫头说,这里不待见外来人么?要是他们把咱们撵出去怎么办?”

“……这倒是。那就说咱们是来朋友,那个于……他叫于什么来着?”

杨臻对自家班导的不靠谱已经彻底绝望了。

正商量着,冷不防一道强烈的光线打在脸上,两人条件反射地抬手遮住眼睛。

“你们是谁?”一个低沉干涩的声音问。

两人心头俱是一惊,不到五米的地方,不知何时站着个人,可他俩竟然完全没听到脚步声。

“你们是谁?”那人又重复了一遍,手上的电筒虚晃两下。

“……我们是来找朋友的,姓于。”

那人慢慢走过来,在离他们身前站定,手里的电筒终于不再对着他们眼睛晃了。

两人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差点又被吓一跳。那人看身材还挺结实,只是一张脸枯得像张老树皮,头发稀疏,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像没掉光的烂菜叶。他一说话,皮肤就跟被钩子拉扯般不自然地往上提,十分可怖。

“于兴还是于凡?”

“……于凡。”孙翔并不知道“老于”的全名,只好蒙了一个,他现在只期望老天爷看在他从没中过奖的份上补偿他一次。

那人又翻着眼珠子盯着他们的脸看了一阵,把两人看得心里直发毛。

半晌,终于见他转身,说了一句:“跟上来吧。”

两人如释重负。

那人把他们带进刚才看到的那间青苔砖房,说了句“别乱跑”便走开了。

人一走,杨臻就过去推门,推不动。他半蹲下身子往门处看去,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他有些苦恼地从包里翻出介绍信和学生证,问:“翔哥,你觉得这些还有用吗?”、

等了半天却没人回应,回头一看,见孙翔正站在窗边,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你在干吗呢?”他凑过去,把脑袋往孙翔肩膀上凑。

孙翔把他脑袋推开,指着紧闭的玻璃窗问:“你看到什么了?”

“……一排树?”杨臻往外看了一眼,并没看出什么名堂。他疑惑地望向孙翔,正好迎上对方嫌弃的眼神,便硬着头皮继续打量,渐渐地便察觉出不对劲了,“这不就是我们刚才上来的那条路吗?正对着的!可我刚才从外面没注意到这里站着人啊!”

“嗯。我都们甚至没注意到这里有扇窗。”孙翔摸了摸窗玻璃,“单面不透光玻璃,跟外墙的苔藓和爬山虎一个颜色。”

“伪装?”杨臻脸色古怪地打量着房间四周,“房间这么简陋,怎么还整这种高级货?难道这里是哨岗?”

“没准儿。”孙翔扣了扣桌面,指着桌上摆着的三、四个旧口盅说,“大概三、四个人轮值。刚才拦住咱们的老头,手里拿的是铁棍,你没看到?你们村子也有这种传统吗?”

杨臻顿时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我们村里的可都是良民!”

“嗯……所以这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得把它挖出来!”

“翔哥,他们该不会搞什么邪教吧?这种随便关人小黑屋的,就跟传*销一样啊!他们会不会找人来给咱俩洗脑啊?”

“傻了吧?搞传销的躲到穷山僻壤来干什么?不过,洗脑什么的还真指不定,苏沐秋提到过要注意他们的宣传方式。”

……

正讨论着,门口传来了开锁声。两人转过身来,屏息以待。

门开了,进来的是方才那个老头,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四五十岁,穿着还算体面。

“就是他们找你,你看认不认得。”老头扭头问中年人。

“……”中年人看着他们,眉头皱了皱,刚要开口,便被孙翔抢白了。

“小鬼,是我!”

叫一个比自己大了一轮还不止的人“小鬼”,孙翔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他笑着比了个hello的姿势,好像真的跟对方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中年人听了这个称呼,脸色微变,转身对老头说:“李叔,这是我家在外面认的两个小兄弟,有点事来找我。”

老头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巡回了一圈,问:“你晓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吧?”

“我晓得,我先带他们回我家放东西,再去跟村长说。”

说完,便领着二人出了小砖房。

往山上走了约一刻钟,中年人在一间白墙青瓦的房子前停下,这间屋子比方才的砖房也大不了多少,虽然没有青苔,可墙皮斑驳,像是长满了牛皮癣。

他们才刚进门,便见中年人迅速地把门带上了。

“谁让你那么叫我的!”中年人一转身就劈头盖脸一阵叱责。

“我这不是怕你认不出来么……”孙翔讪讪,又说,“这也不能怪我吧,约好了在餐馆见面,你一直不出现,要不然我们哪用这么狼狈?”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找进来的!”

“我们就……”孙翔刚要解释,又被中年人一下打断——他似乎相当着急。

“算了,别解释了!你们不能留在这,我送你们离开!”

“啥?”孙翔傻眼了,“我们好不容易到这里,什么都还没……”

可老于完全不打算跟他多说,翻出只手电筒便推搡两人便往外走。

“快快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啊?”门外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于二,还不开门?”

这又唱的哪一出?

孙翔拿眼神询问老于,却见他面色如土,拿着电筒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

杨臻机灵地接了老于手上的电筒,塞进自己背包,又推了他一下。老于这才回过神来,踉踉跄跄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人,一个老人,头发全白了,精神还不错,额上三道深深的法令纹,可见积威深重。他穿着藏青色长褂,拄八仙杖,似笑非笑地看了老于一眼,一步步踱着进了房间。

他身后跟着方才那个守门的老头,跟着他一块儿进来后,就回身把门重新带上了,门板撞上门槛,发出咣当一声响,也像是砸在众人心坎上。

老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回老于身上,淡道:“于二,来者是客,怎么好怠慢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力。

老于被他一问,只觉腿脚发软,额上沁出粒粒豆大的汗珠。

“李……李爷……”

下杨村的人几乎都姓李,可被称为“爷”的只有这一位,不仅因为他是村长的曾祖父,还因为他是村子里活得最长的人。在宗族之中,长者的权威是不容质疑的,他们保存着关于这个的家族久远记忆,他们是家族的根。

如今这位爷到了,老于知道,事情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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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我的更新风格就像黄少天喷垃圾话……却会突然遇到网络故障。

好吧,那现在进入间歇性勤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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