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说明:
☆年龄操作,舅甥年下。不能接受勿入,防暴防雷。
放个大招
☆CH.14 独一无二
他们定的旅馆悬于沱江之上,两层的吊脚楼,下层卖酒,上层住宿。二层只有两个房间,不大,但房内干净整齐,摆件精巧,倚着雕花栏杆向外望去,能看到苍翠欲滴的绵延群山,雾气缭绕的幽幽河道,河面上的乌蓬船三三两两,艄公带着乌毡帽,长长的手桨往水中拨动,船身便顺着水流悠悠远去。
彼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将万物融成了金色,天与地,河与山,仿佛失去了距离,相互呼应,相互渗透,渲染成一幅恬静悠然的江南画卷。
孙翔忍不住翻出单反,找好角度连拍了几张。
他一摸相机就容易忘记时间,等终于拍过了瘾,夕阳已经坠入山的那一边。
周泽楷坐在床边玩手机,看到他回头,把他的手机递过来。锁屏上有两条短信提醒,都是工作室的事情,他简短地回复后,摸了摸肚子。
“饿不饿?下楼吃饭?刚才那俩妹子说了,这里的河鲜不错。”
周泽楷眼皮都没抬,哦了一声。
孙翔这才注意到他的情绪,似乎从下车到现在,一直恹恹的。
“累了?”
“没。”
“那表情这么丧?”
“……”
“累了就休息一下,我出去转转,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周泽楷这下动作利索了,伸手扯了充电器,手机往兜里一插。
“走。”
孙翔:“……”
他们沿着小街慢慢逛,走走停停,拍拍照,摸摸鱼。到底是旅游胜地,人还是挺多的,孙翔怕自家小朋友走丢,走几步就要回个头,拍个照也不得安心。后来索性不拍了,抓着周泽楷的手一起走。
大热天的,两人走得都出了些汗,皮肤贴着皮肤的触感,有些滑腻。周泽楷感觉孙翔的掌心就像一块强效暖贴,烫得他的小臂直淌汗。可他忍了忍,到底没舍得甩开这人的手。
孙翔发现自家小外甥好像吃错药了一样,上一秒还阴云密布的,下一秒就喜笑颜开。
“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啊。”
“那你笑什么?”
“有么?”
“……”
对方显然不打算配合,孙翔也懒得再问。他的心思很快又被路边的小吃勾了去。
孙翔是个吃货,没时间没条件的时候且不说,但凡能够放开肚子吃的时候,他从来无所顾忌。他口味杂,跟周泽楷这种忠实的甜党不同,南干北货,四方吃物,没有不能接受的。
最可气的是,这人还是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
闲逛不到一个小时,他已经吃了两份凉皮,两份米豆腐,两份糍粑和三盒烤串,且不说还有七七八八难以量化的姜糖、麦芽糖、焦切、龙须酥……现在他又杵在一家小摊边不肯走了。
“周泽楷,要不要吃炒酸奶?”
少年摇了摇头,眼神不自觉地往孙翔平坦的腹部瞟。真是神奇了,那么一堆东西,他究竟吃到哪里去了?
孙翔接过炒好的酸奶,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甜滋滋凉丝丝的,吃得他毛孔都要舒爽地张开了。心满意足地付了钱,回头叫了一声周泽楷,却发现人跑对面的工艺品店去了。
“买了什么?”他捧着酸奶跟过去,见对方正好付了钱。
“给你的。”周泽楷塞了个东西到他手上。
他拿起来看,是一个陶土小童子,穿着枣红夹袄,绑着冲天小辫,黑眼珠子滴溜滴溜,十分有灵气。
“哟,这不是你吗?”
“啊?”
“你以前也绑过冲天炮的呀,我瞅瞅,现在还留着证据吧。”孙翔说着,嘻嘻哈哈地去揪周泽楷的呆毛,把周泽楷窘得直往后退。
“你们哥俩感情真好。”看店的老太太见着就笑。
“唔……”周泽楷捂着呆毛,不知这话该不该接。
孙翔一把圈过少年的脖子,哈哈哈地笑:“这是我外甥,差了辈呢。”全不见周泽楷在他身边,翻烂了白眼。
他们跟老人家聊了一会儿天,便见几个外国人进来——一男一女,带着三个小朋友。外国人显然对中国工艺品很感兴趣,叽叽咕咕了一阵,拿起一对金童玉女,比划着问老人家多少钱。
老人家拿起计算器,按了个数字。
几人又叽叽咕咕了一阵,问她:“我们要三个一样的,多少钱?”
老人家有些茫然。
周泽楷见状,给她用中文翻译了一遍。
老人家了然,又拿起计算器,按了个300。
这下外国朋友懵逼了。
“一个八十元,我们要三个,为什么不降反涨?”
孙翔看着觉得有意思,推着周泽楷让他赶紧翻译。
老人家听完,悠悠地说:“我做一个有一个的乐趣,做两个一样的就是重复劳动。重复的事情枯燥,当然要涨价。”
周泽楷沉吟片刻,给外国朋友翻译了。
两个大人商量了几句,就说好,买了。
老人家又说,那就先付订金吧。明天才能拿货,而且不保证一模一样,手工制作,多多少少会有些差别。
周泽楷译完,就见两个小男孩儿不干了,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年纪稍长的女孩儿连忙安慰他们,大意是:我的不要了,让给你们,还可以再到别处看看,总还有别的,不要难过。
大人又问能不能赶工,说他们明天上午要走了,等不了。
老人家便说:赶出来的东西,肯定是粗的。就是给我钱,我也不能让你们把那种劣质品带到国外去啊。
周泽楷帮着翻译,他说一句,孙翔就点一点头。他用眼角余光能瞅到那人赞许的表情。等一段话翻译完,见孙翔还在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头脑一热,又补了一句:“我认为,量产没什么意思,独一无二才是最珍贵的。”
他这话是夹带了私货的,说完便开始暗暗后悔,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孙翔,见对方没有太大反应,这才放心下来。可随之而来的,是有些失落的心情。
大概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几个小朋友最后挑了不一样的四五件手工艺品,满足地结了帐。一家人热情地邀请他俩合影留念。
和外国朋友告别之后,孙翔连连揉了好几把周泽楷的脑袋:“小鬼,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最靠谱了,一看就是练过的!”
——你知道什么啊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周泽楷整理着被他揉成鸟窝的头发,一肚子怨念。
他们回到旅馆已将近凌晨,孙翔咸鱼一般瘫在床上,催促周泽楷去洗澡。周泽楷洗完澡出来,看到孙翔已经睡死过去。他走到那人床边,推了推,没反应,便恶向胆边生,捏着那人的鼻子,在他耳边吹气。
孙翔憋了一小会儿,普塔普塔地开始上手打人。
周泽楷好歹练过,要搞定一个意识断片儿的人还不跟虐菜一样容易?
那棵菜被虐了好一阵,憋得脸颊通红,只能张嘴吐气。
就这样还是没醒过来。
周泽楷放弃地帮他脱了鞋,拿热毛巾给他擦了把脸,将人塞到空调被里。
起身想走的时候,被那人抓住了手腕。那人用脸颊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喃喃地叫着“别走”。
他矮下身,静静看着床上的人。
他知道孙翔一定又陷入了噩梦——这人累极了就会做噩梦,有时候很快醒来,有时候总也不醒。
在他们还没分房睡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小舅舅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每次听到孙翔呓语,他就会往对方怀里钻,把头埋进胸口。对方会抱紧他,像溺水之人抱着一节浮木那般用力。但那力道会渐渐松开,那呼吸会渐渐平稳。孙翔会重新陷入深眠,醒来后什么也记不起。
后来他有了自己的房间,就央着孙翔买了两个大型抱枕,一个放自己房间,一个摆孙翔床头。孙翔起初非常嫌弃,拗不过他的坚持。
再后来,他早晨去叫孙翔起床,总是看到孙翔紧抱着那只蓝色的企鹅,一如抱着从前的自己。
这些年来,孙翔有时候会突然脑子发抽,装模作样地说:你看看你看看周泽楷,老子养你真是劳心劳力,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周泽楷就暗自好笑:究竟是谁养谁呢?
他的思绪被手背的凉意拉了回来,低头一看,是孙翔在哭——这人甚至连抽泣声也没有,只是安静地掉着眼泪。
少年的心像在麦穗堆里滚过,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他死乞白赖地要留在这个人身边,何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这个人心里有很多很多的伤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哭。”少年跪在床边说,“我不走。”
可那人哭得更伤心了,抓着少年的手一直道歉。
少年实在不知道孙翔心中究竟藏了怎样的悔恨,何至于让他在夜里屡屡发梦。于是低下头,用极为轻柔的声音说。
“不要哭,我不怪你,我原谅你。”
似乎是起了点作用,那眼泪渐渐止住了。少年看到孙翔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终于露出了个安心的笑容。
少年盯着对方的睡颜,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就在双唇即将离开的那个瞬间,他听见孙翔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让他顿觉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孙翔说:
“姐,我爱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