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We Guide You Home 13
食用提醒：
故事纯属虚构，不针对任何真实机构、团体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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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微博上开始有所谓“知情人”爆料，说孙翔根本没经过跟班实习期，也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又有评论员撰写长评，把东辅机场的事件跟肖红机场的放在一起，痛陈航空管制系统人员匮乏、设备陈旧、训练方式落后、管理作风死板等几大弊病，要求大力整顿，彻底变革。
还有人将此次事件上升到民族尊严层面，要求民航局尽快给出调查结果。
纸笔喉舌，众说纷纭，孙翔的名字是一次一次被顶上热门。
孙翔起初刷评论的时候，还觉得触目惊心，后来刷着刷着就麻木了。他逐渐意识到个人意见在群体性失智面前的苍白无力，意识到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代，人们都是只挑拣爱听的听，只相信想要相信的。
他看得累了，便关了微博。
到第三天，又关了微信，专心玩起游戏。
第四天上午，他已经通关了两个游戏。
第四天下午，他开始重新刷微薄。
东辅机场的官博还是没有动静，可网上的舆论开始出现了风向变化。一个技术贴认真对比了东辅跑道入侵事件与肖红的不同，认为该事件不应该简单地归罪管制官，接着又对日恒航班的滑行录像进行轨道分析，判断航班并没有执行自动滑行程序——而这个失误甚至是一个新人驾驶员都不应该犯的。发帖人“默默”认为，东辅事件中，有人在刻意引导舆论掩盖真相，否则只要公开黑匣子的录音，事情自然水落石出。
这份帖子写得专业详实、逻辑缜密，已经被人顶上了热门。孙翔看得简直要拍案叫绝，赶紧切换小号给人点了赞。
他心情好了，这才肯重新登陆微信。
信息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他扫了一眼，先点开了王杰希的，发送时间是一天前了，问他要不要约饭。他想了想，明白对方是想给他打气，可打气也解决不了问题，还连带着对方担心，于是拒了。刘小别和唐昊他们在群里变着法儿地耍宝，他不在的这两天已把新信息刷到了500+，他看着数字便决定放弃爬楼，只发了张“老子舒服得不得了”的图片。
后来他翻到杜明发的微信：
“翔翔，加油！等你回来！”
这话发得没头没脑，可依然让他心头有点暖。
他想了很久，打了个“谢谢”，发了出去。
下午四点半，孙哲平回家，还带回了张佳乐。
张佳乐开门见山：调查进度推不动，机舱话音记录器的数据被覆盖。录音还是调不出来，负责的调查员改了说法，说部分录音片段有点问题，还需要研究。日恒这次一定要保他们人，态度特别强硬。
“孙翔，情况很不乐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
张佳乐看着他，答非所问道：“我听你哥说，你小时候的梦想是当飞行员，后来才改管制的。”
孙翔闻言，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低下头，沉默半晌：“没希望了么？”
孙哲平不忍他弟这样，用力揉了一把他弟的头毛。
“管制官有什么好，压力大，工资还没我零头多。你到我们公司来，我亲自带你，保证你上手特别快。”
“我不去。”孙翔侧身躲开了他哥的手，扯了扯嘴角，“我为什么想当管制官，你不知道吗？”
孙哲平的手悬在半空中，慢慢捏成了拳。
空气中很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张佳乐的目光在兄弟俩间游移了一小会儿，转着的笔猛然停了下来，在桌面上敲了敲。
“也不是没有希望。”他说，“听说周泽楷大清早就去找了一趟冯局，在办公室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孙翔瞳孔微缩。
“他如果愿意帮你分担一点，你可能就能保住了。”
孙翔还没说话，孙哲平已经连皱眉头了：“开什么玩笑？他为什么会……”
他话说一半，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视线从张佳乐身上慢慢移到孙翔身上，终于在孙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得到了答案。
孙哲平瞪着他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你们……什么时候的事情？”
孙翔却压根顾不上他，满脑子都是周泽楷昨晚上的回复。
“你不会有事。”
“你不会有事。”
“你不会有事……”
去他大爷的不会有事！
孙翔耙了一把头发，起身道：“我去找周泽楷！”
“孙翔！”“你敢！”
张佳乐跟孙哲平异口同声。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张佳乐飞了孙哲平一记眼刀，拉住孙翔，“他要做的都已经做过了。你去，除了添乱还是添乱！不如等他主动联系你，好统一说辞。”
“没有什么好统一的！”孙翔甩开张佳乐，抓了手机就要跑，“我惹的祸，自己会扛。让别人顶包算什么本事？”
孙哲平几步跨过去，一把拽住孙翔的胳膊掼到沙发上。
“你他妈能不能长点脑子？周泽楷会跟你一样没点准备就上吗？你凭什么以为他就是去换你？就算他是去换你，以他的资历和手腕，最多也就是个降职！降职和滚蛋哪个划算，这笔账你不会算吗？”
“我不会！”孙翔反手扣着他哥的小臂，力气大得几乎要掐出血印来，“这是能算的吗？一个人的前途是能拿来计算的吗？”
孙哲平忍痛压着他弟，眼睛气得血红。他知道孙翔是对的，要是父亲还在，老人家估计早就一巴掌呼他脑门上了。可他就是不愿松手，他太清楚孙翔这一出头，等着他的会是什么。这个傻逼弟弟总是想一出做一出，完全不考虑后果，到头来难受的不还是他自己？
“孙翔，你别忘了，是谁刚才嚷着不肯转行的？”
孙翔目光闪了闪，咬住下唇，不过是片刻的迟疑，便又瞪了回去。
“没忘，可我不能对不起别人。”孙翔直视着孙哲平，目光像开了刃的剑，“哥，你肩上的四条杠，摘下来还能再贴回去吗？”
孙哲平在他寸步不让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操”了一声，让开了道。
孙翔得了自由，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客厅里只留下张佳乐和一脸疲倦的孙哲平。
张佳乐把门关好，回到孙哲平身边，伸出双手搓了搓男人的脸颊。
“振作起来啊大孙！垂头丧气的像什么样子！”
孙哲平反握住他的手，捉在手心：“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要是我可以保他，这四条杠又算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张佳乐低下头来，把额头跟孙哲平相抵，“可如果我是孙翔，我一定也会阻止你。我发过誓，不会让我的爱人，为我再受一次伤。”
冯宪君走出会议室，被门口多出来的一团黑影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摸了摸心口定睛看去，哟，哪里来的小年轻，眼熟得很啊！
年轻人大概蹲得太久了，扶着墙挣扎了半天才站起来。
冯宪君瞅着对方红通通的眼睛和只翻了一边的衣领，便知对方找他准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年轻人张口便问：“冯局，周泽楷来找过你么？他是不是来谈关于前几天日恒航班的事？”
冯宪君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背后好几道热辣辣的视线，真是，也太耿直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还有事。你有什么问题先去跟你们主任沟通。”
年轻人抹了把脸道：“我打他电话，一直关机。这事情重要，我等不了。”
身后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声。
冯宪君给年轻人递了个颜色，示意他稍后再讲。一边往外走了两步，想给后边的人让出个走道。
可年轻人似乎完全没有接到他的信号，匆忙拦在他身前道：“冯局，作为当事人，我对事情的经过最清楚！不管周主任说了什么，我希望您能听听我的话。”
冯宪君闻言，顿住了脚步，他终于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了。孙翔，他这两天头疼的根源。
“巧了，正好我也想听听，冯局不介意吧？”会议室半开合的门被人完全推开，一位衣着干练的女士从里面走出来。她拿着会议记录本，显然刚刚开完会的模样。
冯宪君压着太阳穴，一脸牙疼地给人作了介绍：“这位是蔚一岚女士，民航局航空安全办公室事故调查处处长。孙翔，你有什么话，想清楚了再讲。”
孙翔点头。
他根本不需要想，再怎么想，事实都不会改变。他的指令没错误是事实，可日恒入侵跑道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让几百号人命悬一线，这也是事实。如果这个失误最后要由东辅塔台买单，那他必须完完整整地扛下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没有权利让任何人为他牺牲，不论这个人是周泽楷，还是别的什么人。
蔚一岚是一个十分敏锐而严谨的人，这从她提问的方式便能看出来。她没有像第一任调查员那般反复求证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相反，她抓住的是之前谁也没注意到的一些细节。而她的提问跟孙翔看到的那份技术贴中列举的好几处疑点不谋而合，这让孙翔心里有了些微妙的感觉。
孙翔尽可能地按照她的提示回忆细节，他讲得很慢，生怕遗漏了哪处，等他说完，天已经全黑了。
蔚一岚还在整理着记录，从孙翔的视角看过去，她已经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纸。他盯着对方一丝不苟的表情，听着笔尖划在纸面上发出的沙沙的声响，心里平添了几分莫名的信任与心安。
蔚一岚整理完记录，合上本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后续的事情交给我们，回去等通知吧。”
他张了张嘴，想要补充些什么，可该说的都说了，又实在没什么可讲。
对方仿佛能够感知他的情绪，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想对我说？”
大概是她笑起来太温和，孙翔大脑一热便脱口而出：“我的教员和主任，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管制官，他们不应该因为我的过失蒙受处分。”
蔚一岚闻言，颇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正色道：“调查组维护的只有真相，而不是任何人的利益。如果调查结果表明问题出在你身上，你的直属领导自然要负连带责任。”
“可是——”
孙翔还想争辩，却被对方的手机铃声打断，蔚女士示意他稍等，抬手接了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边听边应着，表情从严肃变得柔和，最后竟是连眼尾都沾染了些笑意。她挂了电话，看向孙翔的眼神已经温和了许多，于是拍了怕孙翔的肩膀，语气轻快地说：“别多想，如果问题不在你，我们自然不会让东辅的任何一个人背锅。”
冯局送了人回来，见着孙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一句话都不不惜的让他讲，就拿着笤帚将人往门外撵。
孙翔边捂着屁股跑边跟他道谢，关门前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冯局，蔚女士不是中央的吗？怎么会突然跑来S市？”
冯局差点被他气得要吞药，吹胡子瞪眼睛地骂道：“小王八蛋还敢提？一个两个都只会给我找麻烦！滚蛋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孙翔麻溜地滚了，边滚边回味着冯宪君的话，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TBC
写到神智昏聩，有虫子也看不到了，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