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像他那样笨拙地生活18
★18诗中寄着牵情丝
孙翔在湖边吹了一晚上的风，回到宿舍连衣服都没换，倒床就睡。半梦半醒之间被叶修的微信加电话攻势弄醒，头昏脑胀地爬起来看邮件。
校庆日快到了，L大每年的校庆都有青年学者论坛，从各个院系抽调年轻学者参加。叶修年年都在名单中，今年亦不例外。
他找孙翔，要说的也是这个事。
“提纲发到你邮箱了，内容基本上是我们之前合作的那篇论文。新增补的部分，在我手抄本上有一些记录，你到我办公室书柜找。你好好消化一下，还需要什么资料就联系我。”
叶修的声音永远是含含糊糊的，好像嘴里总叼着烟。孙翔本就精神萎靡，脑子里嗡嗡地，压根没听清他说些什么，一路“嗯嗯嗯”了过去，只等完事了爬上床再补一觉。
可叶修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到底听清楚了没？”
“哈？哦，听清楚了——”
“那就好好干，别丢脸丢到咱们老邻居面前去。”
孙翔知道他指的是隔壁的F大。F大跟L大本是一家，后来原高校拆分，文、理学院迁到新址，自立门户，成了现在的L大，而留在原校址的工学院更名为F大。故而，L大文理强势，而F大工科见长。可这十年来，F大逐渐致力往综合性大学方向发展，不惜血本引入人才，科研经费也往文科倾斜，文科发展势头强劲，大有与L大分庭抗礼的架势。尤其是近两年，两校抢生源、抢课题、抢建设项目，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说到校庆日，两校自然是同一天。也不知道两校领导是怎么想的，每年主题论坛的形式都安排得极其相似。通常L大的讲座安排在上午，F大的就在下午，两校的老师相互串场。可就那抬头微笑，低头磨牙的阵仗，也不知究竟是去捧场的还是去砸场的。
孙翔被叶修一刺激，跟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搞砸过了？要是不信任我就找别人去！”
他一宿没睡，声带充血，此刻的声音就跟在粗砂纸上拖过一般。电话那边陷入沉默，久到孙翔以为信号出了问题。
“喂？喂！”
“在呢。”那边吐了口气，听起来像是哈了个烟圈，“我这不是在想还有什么没交代么？”
“哦，那您想好了没？”
“差不多吧。”又是一个烟圈，“你跟你周师叔相处得怎么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孙翔暗槽两句，不吭声。
“哟——怎么？你得罪他了？”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
“为什么是我得罪他！？”
“他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还有本事得罪你？”
一阵见血，孙翔辩无可辩。
“小周是不爱说话，他性格就那样，又不是针对你。把你交给他是希望你多学点东西，你走点心。小周是有真本事的，你就算不适应也得顶着头皮上！”
这话说得孙翔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周泽楷还真没为难过他，相反，人家一直都对他还挺照顾的，借书借钱借笔记，陪饭陪聊陪就医。这么想想，孙翔又生出几分内疚来。人家虽说是小众群体，也没怎么样他嘛，倒是他自己东想西想的，到处找不痛快。
“喂，你哑巴啦？”叶修被他的持续沉默整烦了，直接下了命令，“你要是真不习惯就先自学一段时间吧。读书笔记别忘了做，要是进度跟不上，为师回去陪你加练啊～～”
孙翔看到那两道销魂的波浪线，艰难开口道：“我心里有数，就不劳烦叶老师操心了！”
那边传来一阵轻笑，说，那行，就这样吧。
孙翔刚要把电话挂了，又听叶修叫了一声，等一下。他忍不住白眼连连。
“您老还有何指教？”
“我觉得，治疗鸭公嗓，罗汉果比胖大海效果好。”
……去死！
叶修的讲座排在校庆日当天，上午第三场，算是第一回合压轴。孙翔打印完提纲，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便扎进书海。
叶修的提纲写得深，读懂都不是很容易，更别提深入浅出地陈述出来。尤其他新增那部分，用了历史主义的研究方法，对文献阅读量的要求更是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孙翔强烈怀疑，叶修这是换着法子逼他读书呢！
在仿效先人来了大半个月的闻鸡起舞、悬梁刺股，孙翔觉得自己差不多能仙起来。等到敲完最后一个字，他把笔记本一推，跟条死狗一样瘫在图书馆的靠背椅上，感觉从头到脚都酸到发麻。
他实在绷得太紧了，为了不在大庭广众下丢脸，他可是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拿来啃书了，现在谁要给他一个枕头，他能立刻睡死过去。
也不知瘫了多久，直到刘小别发短信催饭，他才强打起精神收拾东西。
他起身的时候，动作太猛，眼前一阵阵发黑，撑着桌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他有点贫血，一休息不好就这样，他也没太在意。所以，当他骑着自行车，眼前再次发黑的时候，他才知道，真真不妙了。
等他赶到食堂，已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刘小别远远看到他就开始挥手。他压了压刘海，小跑过去。
对方盯着他足足五秒没说话，忽然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你骨头够硬的啊！”
被拍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孙翔强忍住扇回去的冲动，骂道：“你要死啊！下手没个轻重！”
“少装！这样你都没事，还怕我拍？”刘小别边说边把手机伸到他面前，晃了晃。
孙翔被他晃得眼睛都花了，没好气地抢过来自己翻。
紫荆水区刚发出来的帖子，正在首页高高飘着。
标 题: 艾玛绝了！小帅哥要电脑不要命哦！
发信人: DaisyGreen (幼稚鬼), 信区: Chat 0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 (Mon May 18 11:46:02 2015)
楼主刚才在逸夫馆前又遇到奇葩事件！一小帅哥骑着辆红色捷安特，赏心悦目地从楼主眼前经过，突然不造发生了什么事，小帅哥就从车上滚下来了！幸好那时候没车经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帅哥足足昏了有两分钟，楼主都要打120了！结果电话还没拨出去他就爬起来了，爬起来以后问什么都不回答，第一件事就是翻背包、开电脑、开文档！OTZ……
楼主的内心已经不能用一个囧字来形容！他头上肿了个闹木闹木大的包！这得是有多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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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by (宝贝我爱你), 信区:Chat 1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03:10 2015)
前排围观，火钳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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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iubiula (某小白), 信区: Chat 2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03:35 2015)
目测是个博士生！跟博士论文泡汤的痛苦比起来，摔跤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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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by (KFC), 信区: Chat 3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04:20 2015)
楼上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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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12345654321 (专业打酱油), 信区: Chat 4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05:10 2015)
这是睡不够吧？我就在自行车上差点睡着过，苦逼的实验狗深表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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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yleo (九制话梅), 信区: Chat 5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06:07 2015)
只有我一个人的关注点在小·帅·哥三个字上么！露珠围观了这么久，就没有拍张照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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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isyGreen (幼稚鬼), 信区: Chat 6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06:53 2015)
楼上GJ！照片有有有！楼主一开始被吓懵，忘记拍正面！反应过来的时候帅哥已经走了，只来得及拍背影，凑合着看吧！
IMG_1423.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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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anxian (鱼香肉丝), 信区: Chat 7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07:39 2015)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也可以看出身材好好！腿好长！这年头，终于有不是青蛙的学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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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hatgood (酷得吓死党中央), 信区: Chat 8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08:23 2015)
麻烦LS不要地图炮！我们专业前五全都是俊男美女【昂首挺胸走过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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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er (卿本佳人), 信区: Chat 9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08:51 2015)
LS什么学校什么专业的？是否考虑联谊？求私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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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信人: newsky (Homobbs), 信区: Chat 21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11:07 2015)
诶诶诶！我看到了什么！这车怎么跟我们班导的这么像！背影也像！该不会真是X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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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uangbility (导盲犬), 信区: Chat 22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11:21 2015)
知情人出现！求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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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rtl_z (开心就好), 信区: Chat 23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11:40 2015)
这位小同学肯定是贫血加睡眠不足。现在读博压力太大，隔壁专业的前几天还脑溢血走了一个，29岁，太可惜了！据说是连续熬夜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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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XSG (轮回全员厨), 信区: Chat 24楼
发信站: 紫荆高校联盟论坛(Mon May 18 12:12:02 2015)
默默决定今晚两点以前睡觉【x
……
孙翔一口气爬了五十多楼，后边点赞的有，健康科普的有，求联系和扒内幕的更多。总之短短半小时内，回帖量已经破百，今日的十大热门是上定了。
突然有种森森的蛋疼感。
“干嘛愁眉苦脸的？你这么英武，还怕被人看到啊？”刘小别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当时还真晕过去了？什么感觉？说说。”
“不记得了！”孙翔推了他一把，“你到底还吃饭不！”
刘小别看他脸色不太好，也不再多问，耸耸肩跟他一同往食堂走。
其实孙翔并没有忘记，相反，方才发生的一切在记忆中都那么鲜明。
脑袋撞上地砖的那一刹那，黑暗铺天盖地汹涌而来。所有的知觉顷刻从身体抽离，只留下了唯一的感受——疼，很疼，全身都在疼。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可能只是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只觉灵魂仿佛被撞出了身体，漂浮在半米之外，他看着自己，像看着一具尸体。
这种身体完全不受意志控制的感受令他恐惧，却又无从抵抗。
直到现在，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所以，当他听刘小别用调侃的语气让他“说说”时，他深觉受到了轻慢。
——我或许就那么挂掉了啊！这样你也没关系吗？
明明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他依然想要大吼，想要把所有恐惧都通过喊叫的方式宣泄出去。
可他不能这么做，周围那么多人呢。不，哪怕是他一个人，也不能这么做。他是孙翔呀，无坚不摧的孙翔呀！
手机震动，有短信进来。
【周泽楷】还好吗？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孙翔正着逆着读了两遍，也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
又一条信息跳了进来。
图片信息——刚才自己刷的那张水帖截图。
孙翔有些恼，为什么丢人的事情总是让他看到？可又有些欣慰，总算有个知道发慰问帖的了。
他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纠结到底是说谢谢关心，还是打哈哈掩饰过去。想了半天也没别憋出半个字。
幸好周泽楷识趣地递了把梯子给他。
【周泽楷】我也摔过，撞到头，缝了七针。
——我靠！要不要那么猛啊！
孙翔当即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想也不想就回了一条：“你是撞到花圃里去了吧！可我也没看到你脑袋上留疤啊？”
【周泽楷】栏杆。头发遮着。你呢？撞到哪？
——头，可没你那么惨。
孙翔心理一平衡，就痛快地把身上大小伤口交待了。
那边却没信儿了。
孙翔等得憋气，手机塞兜里，开始大口吃饭。刘小别看他上一秒喜笑颜开，下一秒却阎罗附体，心道该不是真把脑子摔坏了吧？更加不敢刺激他。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孙翔赶紧掏出来看，却只是广告短信。
郁闷地把手机放回兜里，抬头接触到刘小别的眼神。脸上顿时一热，怒道：“看什么看！”
刘小别被这把无厘头的大火烧得莫名其妙，心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吃好了没有啊……
孙翔心情不爽，回宿舍睡了个囫囵觉。一觉醒来，啃了个水果，才慢悠悠地开机。手机屏幕瞬间挤入三条信息。发信人都是周泽楷。
13：15 “好些了吗？”
——啧啧，谁稀罕你这种半吊子的担心。
13：17 “对不起，刚才开会。”
——啧啧，我用了八百次的借口。
14：20 “在宿舍么？我在门口。”
……擦！开玩笑的吧！这都五点半了！
孙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利索地从床上窜下来，跑得太快还踢掉了一只拖鞋。
门外的人安安静静地拿着平板电脑在看，见他开门，笑了一下，收起东西。
“你傻的啊！不会敲门啊！”
“敲了啊。”
周泽楷无辜得很，他都敲了十几下了，再敲下去隔壁宿舍得投诉扰民了。
孙翔闻言，脸红了。他睡熟以后雷打不动的尿性自已清楚得很，可嘴上还是不服输。
“那你不会先回去啊？我要是不在宿舍你得等到猴年马月啊……”一边嘟哝一边把人让进来。
“不进了。”周泽楷却说，“六点有课。”
“哈？”孙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在我门口站这么久干嘛呢！”
“这个。”周泽楷把手中的环保袋递过去，手工布袋，一看就不是超市买的。
孙翔疑惑地接了，打开一看，三盒巧克力、一盒夹心奶糖。
挑起眉梢看着对方。
——几个意思？当我小姑娘？无功不受禄啊！
“低血糖，随身带着。”周泽楷露出个无害的笑容。
孙翔嘴角抽了抽，想问，你哪来这些东西的？又想到周泽楷自己也有头晕的毛病，家里备着些糖果也是正常的。可老是收人家的东西，总感觉不太好意思啊……
——拉倒了，人都等了这么久，还推拒回去，未免太过见外！再说都是一个师门的，相互照顾天经地义！
他心思简单，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也就坦荡了。
“那谢啦！其实你放在楼管阿姨那里就好了，省得等这么久。”
“没关系，想见你。”周泽楷一边说，一边把脸凑近，左手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右手拨开他的刘海，仔细端详了一番，道，“还好，没破。”
BANG！
孙翔瞬间中了个僵直，连脑子都转得不太利索了。他凤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瞪着对方的脸，一副“再进一步我就咬你了”的表情。
所幸周泽楷很快便退开了。
他说，我走了，好好休息。然后就这么片叶不沾身地下楼了。
……靠！
孙翔，男，25岁，遭遇重大人生危机，亟需情感咨询师上线辅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