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前男友5-6
食用提醒：
破镜重圆，狗血慎入。
5、
2032.12.02 晴 宜：解除、移徙 忌：会亲友
孙翔从地上爬起来，拉开落地窗帘，走到阳台。他的公寓在顶楼，低头就能将S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尽管已是深夜，这个城市依然没有丝毫睡意，主干道上车水马龙、灯光明灭，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斑，在十字路口短暂相遇又迅速分离，重新散入茫茫灯海。
这种时刻，他尤其感到，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是如此寂寞。
“哥，你还在听吗？”穿云大概在走路，声音有些喘。
“嗯，我在。” 孙翔把手机用力贴在耳朵上，感觉终于没那么冷了。
“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了，被你吵醒的。”
“嘻嘻，说谎呢。我都看到你了，在阳台站着呢。”
“……”
孙翔将头伸出阳台向下看，只见穿云站在一楼的花圃前面，举着手机向他挥手。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夜色之中尤其显眼。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孙翔翻了双棉拖鞋给他。
“睡不着，出来转转。”穿云一边换着鞋，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孙翔往他身后瞅了一眼。
“生日蛋糕，给你的。”他换好鞋，伸手递过来一个大盒子，“你可以放到冰箱里，明天早上吃。”
蛋糕盒很漂亮，一看就不是店里批量生产的，盒盖用墨绿色包装纸裹了一层，左上角缀着一束雪白的满天星。
满天星的花语——守候爱情。
孙翔眼神微动。
他伸手接了放到桌面上，小心揭开盒盖。
淡黄色的手指饼干逐渐露出来，浓浓的可可味在房间里弥散，是个八寸大小的提拉米苏。
蛋糕胚上用糖粉筛了一颗心和……一只狗？
“是猴啦。纸模没剪好，丑了点。”穿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孙翔能看到他手上细小的伤口。
“失败了几次？”
穿云闻言便脸红了：“这不是重点！反正最后成功了。”
孙翔看了他一眼，翻出一次性餐具。
“诶？现在吃吗？不行，不行！要先许愿！生日可以许三个愿望的，别浪费了！”穿云抢下他手里的刀，认真地说。
他从小盒子里掏出蜡烛，左看右看地挑选角度。孙翔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突然有种周泽楷还在身边的错觉。那人第一次给他做生日蛋糕，手上也是被烫出好几个泡，用针挑破以后好多天没敢沾水。
“哥，许愿吧！”穿云灭了灯，透过暖融融的烛光看着他。
『孙翔，许愿吧。』
一瞬间，时空倒错。
——第一个愿望，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第二个愿望，希望身边的朋友都平平安安。
——第三个愿望，希望能跟身边这个人长长久久。
相似的场景，身边的却不是同一个人。
“哥，你在等什么？蜡烛快烧到头了！”
孙翔愣了愣，赶紧合起手来。
许完愿，两人一块儿吹了蜡烛，穿云切了一块蛋糕给他，邀功似的。
“快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他兴奋的脸颊透出些红晕，眼眸子比烛火还要明亮，让孙翔竟然不太敢直视。
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孙翔脸上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馥郁的可可味与浓稠的奶酪相混，被甜酒调酒调和在一块儿，中和了咖啡的苦味，交糅出一层层丰富而细致的甜。
“这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咖啡味太重，你嫌苦，我就用口感稍微甜一些的马萨拉代替了朗姆，放了六勺半，就是这个口感了。”穿云笑得得意，仿佛一只晃着尾巴的小动物。
六勺半……他是试了多少次才拿捏出这个恰恰好？
孙翔心情复杂地把蛋糕吃完，连盘子上残留的奶油都没放过。
“很好吃。”他说，“我帮你也切一块。”
“不了，试都试饱了。这个你留着慢慢吃。”穿云把剩下的蛋糕重新装好，放进冰箱。做完这些又把一次性餐具扔进到垃圾袋里，打了个结，说：“我下楼的时候给你带下去，你早点休息，别总是熬夜。”
孙翔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手，心里不忍，脱口而出：“就在我这里休息吧，明天再回去。”
他话音刚落，穿云便吃惊地望向他。
孙翔从来不留人过夜。以前也不止一次在这儿蹭网蹭到深夜，可不论多晚孙翔都会送他回家。
“……可以吗？”穿云的心情有些激动，这是不是代表孙翔对他，多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孙翔其实已经在懊悔了，方才一时冲动说话不经脑子。
可出口的话又不能收回去。
他只好装作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这个点了，别再折腾。我今晚赶图，卧室空着。”
“哦……”少年的声音中带着少许失望，他还以为……
可很快他又振作起来。不论怎样，都是不小的进步！
少年躺在孙翔的床上，炒年糕一样地翻来覆去。呼吸之间都是心上人的气味，让他兴奋得根本睡不着。心猿意马地辗转反侧大半夜，最终还是受不了地爬起来。
书房的灯还亮着，孙翔也没睡。
穿云从半开的门往里看，见孙翔正斜靠在电脑前的转椅上，带着耳机，一只手覆着眼睛，另一只手夹着烟。
穿云一直觉得孙翔这一点挺奇怪的，很多设计师都会借助烟酒来刺激灵感，孙翔也不例外，可他的烟只用来嗅，不用来吸。
穿云不知道的是，孙翔早年也是有烟瘾的。他还喜欢含着一口烟跟人接吻，把对方呛得涕泪涟涟再哈哈哈地跳开，周泽楷多次抗议都被他当耳旁风吹过。后来分手了，反倒动了戒烟的念头。刘小别骂他贱骨头，他认了，是挺贱的。
穿云蹑手蹑脚地摸到孙翔身后，想要恶作剧地吓吓他，却不料，那人突然呜咽一声，手指抖了抖，香烟从他的指间滑落。
穿云如遭雷击，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他这才发现，那人的肩膀一直在细微地颤动，像是承受着难以逾越的痛苦。他没被手掌遮住的小半张脸上，有两道清晰的水痕。
孙翔在哭，压抑地、无声地、独自地流着眼泪。
穿云的心脏仿佛被人反复揉搓了一把。他僵硬地将视线扭转向电脑屏幕，见上面正播放着视频。视频就是在这套公寓里拍的，镜头从卧室、书房、厨房晃过，一直晃到客厅，落到一个高挑的男子身上。男子背对着镜头，正在餐桌前摆放餐具。桌上放着烛台、鲜花和红酒，正中央是一个心形的提拉米苏。镜头拉近，给了男子一个特写。男子似乎不太习惯面对镜头，羞赧地避开，却又被拉了回来。不知道摄像的人说了什么，男子不自在地低头笑了笑，片刻之后才重新抬起头，整了整表情，说了一句话。
他说得很慢，就算听不到声音，穿云依然能从他的口型变化判断说话的内容。
他说：“孙翔，在一起吧。”
6、
穿云一夜没睡，书房里看到的画面像卡带的老电影，在他脑海中一帧帧回放，直到天蒙蒙亮才稍微有点倦意。
客厅里传来的响动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掀开被子便跳下床冲了出去。
孙翔正在桌边写字，看到他，便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扔了。
“醒得正好，我有事要出去，可以先送你回家。还是说你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我很快的，你等我一下！”
像是担心孙翔抛下他，穿云话音未落便冲回房间换衣服。两分钟后，他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孙翔面前。
“好了，出发吧。”
孙翔看他一眼，把手压在他头顶，说：“头发翘起来了。”
“哦……”穿云拨弄着不听话的头发，脸有些红。他随口了句：“哥，你昨天……几点睡的？”
“……问这个干嘛？”
“呃……就随便问问，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孙翔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转过脸来，挺严肃地问：“很糟糕吗？”
“……什么？”
“脸色。”
“哦！其实也还好。就是黑眼圈有点重……”穿云在下眼睑处比划了一下，看孙翔的脸色更黑了，立刻闭嘴。
孙翔用手在眼窝处用力揉了两下，又在脸上拍了几下，扭头问他：“好点了吧？”
他下手没个轻重，脸颊被打得泛红。穿云被他自虐式的行为吓得目瞪口呆，勉强笑了两声：“大概吧……”
他说得敷衍，所幸孙翔也并不是真的在等他的答案。
穿云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过了一个晚上，孙翔给人的感觉变得不一样了，少了些嘻哈和散漫，多了些孤胆英雄般一意孤行的气势。他不知道孙翔要去做什么，但他直觉一定跟昨晚录像上的男人有关。
——那个人就是翔哥的前男友吧？长得真好看……难怪翔哥喜欢他。
穿云暗自捏紧了拳头。
——可是你既然已经退出了，就请别再出现了吧！
孙翔开车送穿云回家，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沉闷的气氛突然被一阵震动声打破，孙翔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按了免提扔到置物盒里。
电话里的声音又快又急：“翔哥！蔷薇之恋被拿走了！”
“什么！”孙翔一脚踩在刹车上，车胎和地面剧烈摩擦，拉出一道刺耳的声响。穿云按着被安全带勒得发疼的胸口，心说差点就要被甩出去了。
“不是说今天下午才来取的吗？”孙翔气急败坏地抓起手机，“我才刚给你打过电话！”
“本来是这样的，可老板突然过来了，说要亲自给人送过去。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啊！”电话那端的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一个是财神爷，一个是大boss，两尊大佛她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事情好像挺麻烦的？穿云不明所以，却依然为孙翔担心。他看了一眼孙翔，见对方咬着下唇，眼睛红得仿佛能擦出血来。
“把地址给我！”
“这……不太好吧。老板特意交代过，我要是多嘴他明天就让我卷铺盖回家。”
“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卷铺盖？”
“……”
拿到地址，孙翔立刻拉开副驾的门，对少年说：“下车，我有事不能送你了。”
穿云联想起他之前一连串的异常反应，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勇气，砰的一下拉上车门，说：“我不走，你带上我！”
孙翔心里正着急，见他坚持，也无心跟他争吵，直接挂档上路。他车开得飞快，好几次超车都是擦着人家的车身过，看得穿云心惊胆战。
车开出大约一个小时，视野逐渐开阔，车辆逐渐减少，远远可望见浓郁的山林和蜿蜒的溪流。又开了一段，一辆白色保时捷出现在正前方的视野中。孙翔提高了车速，尽量缩短两辆车的距离。眼看就要迎头赶上，保时捷却突然提速，一下将他们甩出好几米。
“操！”孙翔骂了句脏话，连按了好几声喇叭。
可保时捷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开得更快。
“坐稳！”
孙翔丢了一句话，将油门一脚踩到底，穿云感觉自己瞬间被加速度重重地压进椅背里。他惊恐地望向孙翔，见对方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的车辆，脸上的表情透出几分亡命之徒的疯狂。
玛莎拉蒂贴着保时捷追上，车身与车身之间激烈摩擦，带出一连串火花。穿云听到保时捷的车主冲他们骂了几句什么，缓缓减速，最终停下。
孙翔也跟着减速，停在前方十几米的地方。
“操，孙翔你他妈还要不要命了！”刘小别从车上下来，心疼地看着爱驾上的划痕，只想把孙翔按住痛揍一顿。
“你还敢说我？你把戒指拿走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喜欢跟我对着来？”孙翔一想到对方千方百计阻挠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
刘小别闻言一愣，随即换上一副吞了苍蝇般的表情。
“我这叫对着干？我这是为你好你懂不懂！周泽楷都要结婚了你还要怎样？你非得上赶着让人再甩你一脸才开心是吧？”
“那也是我的事！你把戒指给我！”
“不给！”
“你他妈——” 孙翔一把揪住对方领口。
“我妈怎么了？我妈还是你干妈！” 刘小别脾气也上来了，用力掰着对方手腕，颇有大干一架的架势。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哥，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穿云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
他正站在跑车边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首饰盒。
孙翔：“……”
刘小别：“……”
刘小别好说歹说也劝不回孙翔吃了秤砣的王八心，只能冲绝尘而去的车屁股比了一排中指。他愤愤地走向自己的跑车，拉了两下车门拉不动，气得简直头冒青烟。
“孙翔你个王八蛋！祝你这次继续被打脸！老子绝对要开香槟庆祝！”
穿云回头看着气到跳脚的某人，良心不安地把顺来的车钥匙放到储物盒里，问道：“哥，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让他叫拖车。”孙翔眉毛都没抬一下，他一直关注着导航。
穿云知道目的地快到了，便乖乖地不再说话。
他心里其实挺紧张的，从刚才的争执中，他得知孙翔要找的人就是他那位前男友。叫什么……周泽楷？虽然一直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可想象与见到本人毕竟是不一样的。
他都要结婚了，还能让孙翔对他念念不忘……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绒盒，不小心碰到了扣袢，盒盖便向两边分开了。
两枚璀璨夺目的钻戒安静地躺在盒子里。戒托被设计成盛放的蔷薇花，六排细小的红色碎钻组成花瓣形状，正中央花蕊部分嵌着一颗深红色的鸽子血，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动人的六射星光，像两簇跃动的火焰。
——好漂亮！
穿云忍不住抬到眼前细看，见指环内测刻着一个英文单词——“joy”。
——Just only you？那周泽楷对他未婚妻可真够用心的。
穿云撇撇嘴，愈发为孙翔不值。
跑车驶入一片庄园，最后在一幢独栋别墅前停下。
孙翔按铃说明了来意，大门向两边打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出来，恭谨地领着两人往里走。“小姐正在陪客人喝茶，请两位直接过去。”
庭院内的草坪修建得十分齐整，高大的桂花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三人沿着曲曲折折的石头小路一直走，绕过白顶红砖的复古别墅，来到一处玻璃花房前。
花房外爬着常春藤，遮住了内部的景色，只能隐约听到女孩子清脆爽朗的笑声。
管家敲门通报了一声，便退下了。
两人推门进去，见花房内的空间被各种植物巧妙地分隔开，正中央专门辟出了一块空间，摆放着两张半圆形的布艺沙发和一张木制小几，茶几上是一些水果糕点。两个年轻姑娘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还有一人背对他们坐着，被沙发挡住了大半个身影，不知是男是女。
其中一位短发的姑娘看到他们，起身迎过来：“你们一定是Glory的人，麻烦你们专门跑一趟了，快请进！”
穿云跟着她进去，走了两步发现孙翔还站在原地，便回头拉了他一把，可他一动不动。
孙翔的视线像被黏住了一般，眼中的情绪激烈翻涌，氤氲出一片薄薄的雾气，将两个瞳仁浸润得湿漉漉的。
“怎么了？进来呀。”那姑娘回头又唤了一声。
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似乎顿了一顿，终于跟着回过头来。
只是一眼，孙翔便仿佛听到脑子里一直绷着的神经“嘭”地一声断了。
——真的是你，周泽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