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前男友15
食用提醒：破镜重圆，狗血。有小周残疾梗（求轻拍），顶锅盖跑走
15、
2032.12.24 晴 宜：嫁娶、祈福 忌：远行
孙翔做了一晚上的梦，断断续续。梦醒的时候，记忆已变得模模糊糊，只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在心口徘徊不去，大概不是什么太好的梦。
抓过手机翻开通信记录，照着第一个号码拨过去，关机状态。他瞪着眼睛看了看日期，颓然地躺回床上。
那家伙竟然把他拉黑了，够狠……
他深吸了几口气，攒了些力气，重新拿起手机拨号。
“喂……周泽楷的婚礼，你有邀请函的，对吧？”
周泽楷的婚礼是在他家一幢别墅里举办的，孙翔跟着导航找到地方的时候，穿云已经在路口等他了。
“小别哥没空过来，让我来了。”穿云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红色请柬。
孙翔伸手去拿，被他避开。
“只有一张，一起。”穿云边说边把请柬塞回口袋，脸上的表情十分坦然。
孙翔皱着眉看了他好几眼，咬住下唇：“穿云，你这是……”
“翔哥，这里的会场设计小别哥也有参与，我只是作为工作人员过来的。”
他把私事撇得一干二净，孙翔反而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地往宴会厅走，一路上相顾无言。
他们到得有点早，婚宴还未开始，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交谈。
周家没有按照中式婚宴圆桌酒席的设计，而是采用森系的婚礼主题，在中庭摆了长桌。雪白的桌布，桌面点缀着色彩妍丽的鲜花，姗姗可爱。
孙翔乍见一愣，冷哼道：“刘小别倒是别出心裁。”
“这可不是小别哥的主意，是戴小姐的喜好。”穿云看了孙翔一眼，见他面不改色，便指了指桌面的花束说，“比如这三色紫罗兰，也是周先生特意让人空运过来的，说是戴小姐的生日花。”
言毕，终于如愿看到孙翔脸色变了。
聪明人总是见好就收的。他装作完全没察觉的样子，目光随意往四周漂移，就是不看孙翔。
忽然，他的视线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如果他没看错……对方坐着轮椅？
“你在看什么？”孙翔问。
“没什么。”他掩饰地笑笑，寻了个借口走开了。
庭院小道弯弯曲曲，尽头是个透明的花房，格局跟戴妍琦家的十足相似。
穿云心想，不知是有钱人的品味大抵相同，还是两处根本就出于同一个人的手笔。
花房里有俩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隐隐能听到低声交谈的声音。
穿云压低上半身，蹑手蹑脚地往花房移动，玻璃墙上郁郁葱葱的爬藤植物成了他的最佳掩体。房内的人并未注意到他。
他从绿色藤蔓的缝隙往里看，站着的那个男人跟周泽楷有几分相似，只是戴着眼镜，书卷气更重些。轮椅上那个背对着他，只能看到侧影，可从发型和服饰判断，十有八九就是今日婚宴的男主角。
他们似乎在讨论婚宴的事，那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说：“媒体的都关照过了，一会儿你简单过个场。其他的交给我处理。”
“嗯。”周泽楷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这段时间你也累了，等事情结束后，给自己放个假吧。股东那边我来解释。”
“嗯。“
穿云听了三四分钟，觉得这个对话模式有些烦闷。周泽楷似乎就只会像个机器人一样嗯嗯嗯，还不如手机里的Siri小姐呢。无趣至此，真不知道孙翔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
他心里有了比较，对孙翔的选择更为不满。
刚走了会儿神，便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让他立马提高了注意力。
“我看到孙翔在外面，估计是冲着你来的。怎么，你们还没说清楚？”
“……说不清楚。”周泽楷沉默片刻，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
眼镜男哼哼两声，似乎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你当时怎么说的，他不是纠缠不清的人？现在看清楚了？他可是属蟑螂的。”
穿云闻言，心里窜起一股怒火，如果不是碍于形势，他真想冲出去把这个瞎编排人的揪出来打一顿。
周泽楷依然沉默，他只是抓紧了手杖，另一只手撑在轮椅上，努力站起来。眼镜男见状立刻上去搭了一把手。
“算我怕你了！你就是坐着出去也没人说什么。他一来，你什么都乱套了！”
周泽楷不说话，他闭着眼睛微喘。那表情太过隐忍，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穿云都能感到他身上强压住的不适。
他的状况不太好——穿云将视线聚焦在他的双腿。
眼镜男也注意到了，蹲下身卷起了他的裤腿。
“是不是又疼了？我看看……”
穿云的视线顺着眼镜男手上的动作节节往上移，当周泽楷的西裤被卷到膝盖以上时，穿云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看到了什么！金属连接器——周泽楷的左腿竟然是义肢？
“都发红了，你戴的时间太长！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能逞强，不能逞强，你就是不肯听！”
眼镜男扶他坐下，不由分说地取下义肢，隔着裤子给他做腿部按摩。
周泽楷一开始有些抗拒，渐渐地，眉头松了下来。
那半截垂下裤管在空中空落落地晃荡着，晃得穿云心神不宁。
真没想到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竟然……难怪他不愿回到孙翔身边，如果换成自己，大概也是不愿意的。这种残缺的身体，怎么配得上那个人？
穿云脑海中浮现了一整串的联想，之前对周泽楷那点微妙的嫉妒情绪俨然烟消云散，还平添了几分怜悯。
“阿煜，”周泽楷半躬着腰，推了推眼镜男的肩膀，简短而又坚定地说，“别再招惹他。”
眼镜男手下的动作一顿，缓慢地抬起了脑袋，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我靠！周泽楷你以为之前的事都是我搞的是吧！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查到的你行程怎么搞到邀请函，但在你烧了那堆该死的信之后，我就什么都没做！”
他激动地站直了身子，瞪了周泽楷好几眼，终于在对方沉静的眼眸中败下阵来，有些丧气地说：“哥，你不该这样。你明明那么在乎他，就该好好说出来，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情。换位思考，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他，你会不会嫌弃他？”
周泽楷沉默地垂下了视线，不发一言。
穿云屏息等着他的答案，他有点担心周泽楷被眼镜男说服。孙翔的性格他太清楚，表面冷酷洒脱怕麻烦，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要是知道周泽楷成了个瘸子，没准儿上赶着把人接回去当佛爷一样供着。
幸运的是，周泽楷只沉默了一小会儿，便摇头了。
“他心软。”
——他心软，所以我不能利用他的同情心。这对他而言不公平。
穿云觉得自己听懂了周泽楷的潜台词。如果周泽楷跟他不是处于这么微妙的立场上，他大概会很希望结交这个朋友。
可同样的三个字，落在周泽煜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心软，所以他会答应的。可是同情支撑不了一辈子，他会在无止无尽的麻烦中消耗掉原本的耐心，甚至消耗掉本来存在于我们之前的美好的感情。
周泽楷所想要的，从一开始就太多。他要对方的真心，而且是一份毫无杂质、毫不勉强的真心。他要对方接纳他的所有，而且这种接纳是完全没有同情成分的。
周泽煜看过他身上狰狞的伤口，看过他伤口发炎时无力呻吟的模样，看过他狼狈地呕吐，看过他没出息地痛哭——那些他不愿意被人看见的模样。他一直以来他习惯用强大的面目示人，令父母骄傲的优等生，可靠的哥哥，体贴的情人。优秀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当他突然失去了维持这种习惯的能力时，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自己。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渐渐接纳了这个残缺的自己，可他不敢奢求孙翔也用三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去接纳这样的他。他已经把那个完美的周泽楷杀死了，而孙翔一旦露出半点嫌恶或者不耐的表情，将会再一次杀死他。
那不如把最美好的记忆留在他的心里。
“可是哥哥，我觉得你该对别人更有信心一些。没准孙翔就是那个能够全然接纳你的人。”
这一次，周泽楷没有迟疑地摇了摇头。
孙翔是个很好很快乐的青年，耀眼得就像小太阳，骄傲放肆，恣意妄为。他的快乐就建立在他的没心没肺上，他从来不为身边的事情困扰，不管是开心的事还是难过的事，都能让他很快抛到脑后。对待感情也是一样的。他能够对一个人很好很好，把他所能想要的所有最好的一股脑儿地砸在对方面前，却从来不去思考对方喜不喜欢，需不需要。
他总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解读“关心”这两个字，甚至是有些强买强卖的。
他和周泽楷在一起的时候，送过衣服、裤子、手表、背包，把周泽楷从头到脚按照他的品味改造了一番。他拉周泽楷去旅行，去极限运动，去参加各种新鲜刺激的活动，也不管对方是否要考试，是否论文到了DDL。
那时候的周泽楷虽然多少也会觉得困扰，可他都能一一消化，他对吃穿不太讲究，如果顺着孙翔的意思能让他开心，那他不介意宠着对方；落下的进度他可以加班加点开夜车，找个时间补一觉又是一条好汉。
那时候的周泽楷对什么棘手的事情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所以孙翔的任性到他这儿也大可解读为活泼可爱。他甚至是有些期待孙翔带给他的各种新鲜体验，并且还会很好心情地把自家恋人各种古灵精怪的要求按照难易度戏称为三十级副本、三十五级副本……
可现在的他再也没有力气去追逐对方所爱的一切了。
而他也没有信心孙翔能为了他去学会将心比心，学会回头看看。
不，或者说，他不希望孙翔为了他去学。思虑和反省是常年处于逆境中的人不得不修炼的技能，而他宁愿他的男孩儿永远不要有被迫点亮这个技能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