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前男友18
食用提醒：破镜重圆，狗血。
18、
2033.1.17 雨 宜：出游、会友 忌：破土
孙翔站在厨房里对油烟机进行着最后的清理，拆下来的部件被他扔进垃圾袋里。
外面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布谷~~布谷布谷~~”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自家的门铃。
“你又忘记门铃声了吧，等得我腿都麻了——”
“备用钥匙在地毯下面。”
“懒得弯腰了嘛。”穿云把购物袋递给他，顺便在他脸颊上MUA了一下，“再说了，我想你亲自帮我开门啊——”
他好笑地接过购物袋，在穿云低头换鞋时摸了摸被蹭过的地方。
他还是不太习惯穿云的亲昵，即使两个人已经同居快一个月，依然不能适应。
“这种小年轻的浪漫，我这个老古董可不懂。”他每次都是这么敷衍过去，也为生理上的排斥找一个理由。
可他知道不是这样，他沉寂了太长时间，很难去接受另一人的温度，就像他很难接受新公寓的格局一样。
幸好穿云除了亲亲抱抱，并没有其他超过的要求，甚至在最初那两个星期里，穿云连进他的房间都是要敲门的。
礼貌、安分、恪守距离。
这个男孩儿一直在迁就他，小心翼翼的，让他看着都觉得累。
他们之间本不必这样。
“羊肉吃干锅还是汤锅？”穿云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
“呃……随便吧。”
“那吃汤锅怎样？上回出去吃饭，你不是很喜欢那道羊肉粉丝汤吗……”他的声音很快隐没在哗哗的水流声中。
孙翔踩着拖鞋挪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看里面忙碌的人。
穿云背对着他，围着暖橙色的围裙，在后腰系了个活结，宽松的卫衣袖子被他挽到手肘，堆出几道松松的褶子。
锅热了，穿云往里面放了些姜蒜。配菜和油接触，发出兹拉一声响，厨房里登时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香味。这让孙翔有些动容——久违的、温暖的，家的味道。
“哥，这里油烟大。你先出去！”穿云一边调整火力，一边回头跟他说。
他走过去，抬手打开抽油烟机。
“修好了，看看好不好用。”
老式的厨房，格局不大。孙翔一过去，空间便拥挤了许多。穿云回头，鼻梁将将撞上孙翔的下巴。
两个人皆是一愣。
“那个，哥，你还是出去吧。一会儿就好了。”穿云匆匆低头。
孙翔点头，顺带把碗筷拿到餐桌上。
“穿云……”
“嗯？”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订好回家的票了么？”
穿云老家在县城，只有一趟车回去，春运票紧，每年都得提前订。
厨房里瞬间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穿云说：“不急的，我周末回去跟我妈商量了再说。”
“哦。”孙翔闻言，手下的动作顿了顿，“那我准备点年货，你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回去？我妈也挺想你的。”穿云往碗里夹了一块羊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不了。”孙翔想也不想便回绝了，说完又觉似乎有点生硬，便补了一句，“周末我也得回家一趟。”
穿云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一顿饭吃得有点压抑，穿云的情绪不太高，虽然他一直极力掩饰。
孙翔不是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穿云一直有向家里出柜的意思，还暗示过好几次。可孙翔每一次都含混带过了。
“哥，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勉强？”穿云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绕回了这个话题。
“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去说？我是很认真地想跟你好的……”穿云说完，也不看孙翔，只是低着头，像等待宣判一般。
他头顶有两个发旋，据说两个旋的人性格都很犟……
孙翔好笑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还有心情想这种事。他摸了摸后脑勺，张口道：“其实吧……”
“啊，我还煮了糖水！别烧干了！”大男孩从椅子上跳起来，让他未出口的话只能默默咽回喉咙里。
什么啊……我只是在想，即使要出柜，也该是我先来啊……你就不能对我多点信心么？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或许现下的时机说什么都不太合适。穿云的不安全感是因为他，是他一直没能摆正两个人的位置，是他一直没能将徘徊于他们之间的影子，彻底撵走。
--
周泽楷靠在窗边听雨，沙沙，沙沙沙……冬季的雨没有夏季频繁，可是每一场都那么长，雨里夹着冷风，像刀一般锋利。
门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哒哒，哒哒，是戴妍琦。
他现在已经能通过脚步声来认人，重而短的是戴妍琦，她喜欢穿各种各样的高跟鞋；轻而快的是方明华，当医生的走起路来脚底带风；还有又慢又没规律的是隔壁的邻居，他总是在晚饭时间才出门，大概是去扔垃圾……
这些声音仿佛被录入了脑海中一般，只要听到，便会自动地呈现出一幅幅画面。这也算是一个新技能？周泽楷想，大概上天是在弥补他越来越弱的视力。
是的，越来越弱的视力。或许再过不久，他就要看不见了。
玄关响起关门声时，他起身往客厅走去，走到房门口差点被绊了一下。
“啊哟！你慢点儿！”戴妍琦连鞋都没顾上脱，踩着七公分高的细跟鞋就来扶他。
他笑着道了谢，解释道自己只是有点头晕。
“扯吧你，你连我的视线都对不上。你老实说吧，现在还能看到多少？”戴妍琦把他扶到沙发上，才叨叨着去换鞋。
周泽楷从果篮里拿了只桔子，慢慢地开始剥皮，等戴妍琦换完鞋过来，便把剥出的果肉递给她。
“我不吃这种爱上火的东西。”戴妍琦嫌弃地避开，又道，“别想糊弄过去啊，要不是我给你打掩护，你能这么顺利搬出来？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有权知道你现在究竟能不能生活自理！”
周泽楷靠回沙发上，掰了半桔子塞进嘴里。
“还行？”他笑得轻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手里的水果。
“还行是什么概念？这样呢？这是几？”戴妍琦伸出手在他眼前直晃。
“……四。”周泽楷无奈地捉住她的手腕，“能看到。”
“明明就是五，我只是把两只手指并在一起……你的情况比上个星期更糟糕了。”
戴妍琦纠结地望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这个人讳疾忌医，还习惯把重要的事情一笔带过，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由着他胡来。死骗子，顶着张童受无欺的脸，说出的话没一句能信。
“来杯奶茶？”他问她，也没等她回答，径自起身去准备茶具。
戴妍琦在背后观察着他，步伐还是很稳的，上台阶的时候也没有半分迟滞，看上跟正常人毫无二致。可她知道周泽楷是个多么能装的人，他大概把屋内所有摆设的位置都记住了，并在心里还原出完整的地图。
“用我新买的锡兰红吧，那个味道更浓。”戴妍琦故意说。
然后她清楚地看到周泽楷手下顿了顿。
“已经泡了呀。”对方歪了歪脑袋，这是他卖萌时的招牌动作。
“那就换一杯呗，就上次带来的茶包，跟原来的茶包放在一块儿了。”
周泽楷却不动了。他慢慢地转过身来，脸上是认输的无奈。
“妍琦，别闹。”
“究竟是谁在闹？”戴妍琦起身走到流理台边，把杯里的茶包抽出来扔进垃圾桶，换上新茶，加入鲜奶，塞到周泽楷手中说，“如果不这么逼你，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的手术失败了？为什么不说你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圈？如果我没有在楼下遇见方医生，你是不是打算偷偷跑到美国做手术，再找个理由不回来了呢？”
周泽楷摩挲着牛奶杯，低头不语。他每次遇到质疑却又避无可避的时候都会这样——用沉默地、生硬的态度让人知难而退。
可这招在戴妍琦身上并不奏效。
这个发小，对外是名门闺秀的做派，内心住着一只河东狮，加上自小就跟周家兄弟混在一块儿。她对他，比朋友少一分客气，比亲人多一分霸道。
“周泽楷，我不是你家那些股东，不会时时刻刻想着揪你的小辫子。我也不是你弟弟，不会关心则乱，干扰你的决定。我是你的盟友，盟友，你懂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会影响我的每一步计划。戴家有我哥哥，垮不了，可我戴妍琦的终身大事是压在你身上的，你如果出了问题害我不得不重新回归相亲状态，我可是会很头疼。”
她半真半假地埋怨了一通，斜了周泽楷一眼，果然看到周泽楷忍俊不禁的表情。
“对不起。”他说，“肖学长……还好？”
“好得很，昨天还问了你的情况。你要不要跟他视频聊聊？哦，视频也没用，你又看不到。”
“看得到，时好时坏。”周泽楷笑着摇头，他无意解释太多，想了想又说，“手术在安排。”
“……多大把握？”
“两成。”周泽楷说，“或者以下。”
戴妍琦差点被嘴里的奶茶呛到。这比她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还要坏，可当事人的语气就像在讨论今天吃猪肉还是牛肉一样平淡。
“大哥，那是你的眼睛，你能不能表现得上心一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了怎么办？你可能再也看不见了！”
“能怎么办？”这次周泽楷回得很快，仿佛这个问题早已在他心中问过许多遍了。
——还能怎么办？是去争取那百分之二十，还是束手无策地等待着光明在眼前慢慢消失？
这是一笔不用算的账，损益明细，一目了然。只是没有最优选择，只有糟糕，和更糟糕。
戴妍琦看着好友在蒙蒙雾气后面那张表情淡漠的脸，突然有些明白了他长久以来的缄默。有些话，不是不敢说，只是无需多说。既然过程注定煎熬，一个人熬总比两个人熬着好。那些人爱你却又帮不了你，承担了你的疼痛却不能带给你半分欢愉。这种亏本的生意，周泽楷怎么会做？
“周泽楷，其实……有时候，你想得太多了。有些事说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的。”
周泽楷摇头：“不是那样。”
周泽楷看着戴妍琦一脸同情的表情，知道她会错了意。
他不知应该怎么去解释，他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甜。他就是单纯的什么都不想说，不想身边这些盲目的乐观派，给了他希望，再让他一点一点失望。他倒宁愿先当个悲观主义者，把最坏的准备都做好，再去期待或许不那么坏的结果。
周泽楷笑笑，把空了的牛奶杯递到水龙头下冲干净，准确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结果周泽楷还是被拉着跟肖时钦通了视频电话，其间受到对方暗示N次，让他管好戴妍琦，顺便在戴家哥哥面前为自己刷点好感度，免得自己未来的攻关之路太过艰苦。
他不太善于应付调侃，说了几句便把时间留给有情人，自己到客厅看新闻。看了一半见戴妍琦从阳台进来，便调小了音量，打完了？
戴妍琦摇了摇头指着电话，还没挂呢，回去的路上接着说。
“我有事得先跟你说呢，一会儿又忘了。”她边说边从包里取出个东西递给周泽楷，“你让我修的手机，我找人弄好了，换了个屏幕，里面没问题。”
周泽楷愣了愣，接过来开了机。锁屏壁纸赫然是他和孙翔的照片，七八年前的，青涩得一塌糊涂。他伸出食指按了锁屏密码，手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
1-1-2-4……解锁成功。
他攥着手机，一丝丝麻痹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戴妍琦显然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异常，一边换鞋一边说：“还有你上次说的那套公寓，我帮你租下来了，钥匙在茶几上。可是里面被破坏得不能看，需要我帮你请装修公司么？”
周泽楷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有一把小小的钥匙。他伸手拿过来，托在掌心。多么奇妙，这一瞬间他的视线竟然一片清明，甚至能看清楚上面每一处细小的花纹。
“不用。”他说，“我自己来。”
------
小周的眼睛会好的，摸着良心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