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前男友19

食用提醒:破镜重圆,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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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2033.1.22    雨     宜:归家    忌:出行

依旧是雨,连绵的雨,将旧年的最后几日都浸在湿漉漉的回忆里。

周泽楷推开公寓的门,将滴着水的雨伞立着放在墙角——那里本应有个网格伞架,小号的,只能容纳两把直杆伞。

“不需要别人啊,这是我们的秘密城堡。”年轻的恋人总能把情话说得柔软又霸道。

周泽楷失笑,抬头打量起久违的房间。

特意交代过房东太太不用打扫,房屋还保持着上一位房客离开时的状态。而满地的玻璃碎片和墙壁上七零八落的挂画在在昭示,前房客离开时,心情真的不太好。

他脱了鞋,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蓝色企鹅棉拖,用鞋盒装着,放在鞋柜最底层。他依稀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是一个冬季。

房间的布局和摆设都没有什么变化,连窗帘都是他们当年选的款式,蓝白相间的亚麻质帘布,透气性和滤光性都非常好。孙翔过去最喜欢懒懒散散地窝在飘窗上画画,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可惜这幅窗帘已经不能用了,上面被撕拉出一道道豁口。周泽楷想,那人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制造出这种惨烈的效果。

周泽楷扯下破破烂烂的布料,扫净地上的碎片,然后推开了白色的谷仓门,走进书房。

他们的谷仓门一面白色,一面黑色,黑面朝向书房,被孙翔当成黑板来用。孙翔喜欢信手涂鸦,却从来不让周泽楷擦,他说那些都是他宝贵的灵感,没准哪一天能从中诞生另一个布契拉提。

现在那面黑板上倒干净得很,唯一的痕迹就是左下角的几个英文字母,Shawn &C……,后面的字迹被蹭掉了。

那样的高度,孙翔当时大概是坐在地板上,侧着身子倚着门框,所以字写得并不工整,越到后边笔触越飘。那被擦掉的部分,或许可以是任何C开头的单词,可周泽楷却执意认为那必定是Chow。孙翔或许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只是他再也没机会听到。

他转出书房,走进主卧,只一眼便知戴妍琦何以口口声声“破坏得不成样子”——正对床铺的一整面墙都被泼上了大红色的油漆,其惊悚效果堪比凶杀现场。

周泽楷走到干涸的油漆前,轻轻地笑了。

他知道,在这层红色的涂料下,是孙翔一笔一笔画上去的Q版小人,傻乎乎的楷楷牵着傻乎乎的翔翔,两个人要走到地久天长。

 

孙翔提前回家住了两天,他父母都是T市人,对过年尤为讲究,腊月刚到就给他打过电话,提醒他廿三得回家祭灶。

他跟着父亲敬了香,吃了灶果,第二天又被亲娘抓着干苦力,扫地刷锅糊窗纸,一整套下来差点没给累趴下。

于是想跟父母坦白的话,一句都没来得及说。

廿五那日,他接到了穿云的电话,男孩儿不着边际地扯了半天,临挂电话才支吾着说,翔哥,我能去找你么?我很想你。

孙翔笑着骂了一句,瞎闹什么,我再过两天就回去了,你跑过来帮我拎行李?

那也行啊。

行什么行,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我背了行李还得再背你。

他调侃完便挂了电话,进屋跟着孙妈妈包饺子。过年得提前准备的东西太多,孙妈妈好不容易逮到个青壮年劳动力,可着劲儿压榨。

“哟,笑什么呢?刚才跟谁打电话?”孙妈妈手下利索,边干活边打趣自家儿子,两不耽误。

孙翔寻思着,也该是时候跟父母坦白了。他放下手里的饺子皮,把桌上的擀面杖先攥在手里,这才开口道:“妈,爸,我得跟你们坦白个事。”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老孙,你看你儿子那样儿。”

孙爸爸在看晚间新闻,头也懒得回。“要买什么跟你妈商量,你爸的工资本都上交了。”

孙翔闻言哭笑不得,强忍住了用黑卡甩他爹一脸的冲动,硬着头皮接着说。

“我没啥想买的,就是,找了个男媳妇儿……呃,男的。”

孙妈妈手下动作一顿,瞪大了一双杏花眼。孙爸爸也回过头来,老谋深算的眼睛在镜片后眯得只剩一条缝。

孙翔咽了口口水,又道:“其实吧……我大学的时候就弯了,一直想跟你们说的,就怕你们受不了……”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孙妈妈甩了他一记眼刀,拿起手上的饺子皮,继续干活。

孙爸爸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看电视。

……这是什么情况?

孙翔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淡定过头的爹娘——他这是在出柜也,给点正常反应好不好?

“爸,妈,我说我喜欢男的,男的!”

“听到啦!喜欢就喜欢吧,我和你爸早就知道了。”

“啥?你们早……早知道?”孙翔舌头都捋不直了。他想起早前张佳乐跟他说过的话,那时候他也只是当笑话听听,压根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吗?

“你们怎么会知道的啊!”

孙妈妈把捏好的饺子在盘子里排得整整齐齐,又清点了一遍,这才有空搭理自家快炸毛的儿子。

“你大学的时候就常带小周回来,真当我们瞎的吗?我那时候瞅着就不对劲,只是不想往那方面猜。后来是小周主动找我们坦白的,先是我,然后是你爸。要不是他,你现在肯定得跪下。”

孙妈妈瞥了眼自家愣成个木桩的傻儿子,又道:“我们一开始当然是不接受的。你爸那时候直接把人给打出去了,可他每天都在门口等啊,还说你在备考,让我们先不要告诉你。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还真能让他在门口冻死啊?”

“后来你们就接受了!?”

“接受?你忘了有段时间我和你婶婶一直给你介绍对象吗?是谁躲得跟见了鬼似的,连家都不敢回?”

孙翔想想,依稀有那么一回事,他当时好像还甩了个锅:孙哲平都没结婚你们凭什么催我!

“那,那再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不摧了?”

“我们这不是怕把你逼急了,就跟那谁……”孙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看了眼孙翔,又看了看沙发上的孙爸爸。

“什么啊,妈你说完啊。”

“你吼什么吼!”孙妈妈板起脸,再看了孙爸爸一眼,孙爸爸已经关了电视,起身回房了。

等孙爸爸进了房间,孙妈妈才继续说:“你晓庄哥哥,还记得么?他跟你一个情况。可他家里人不同意,把他关起来了。后来他从家里阳台爬出去,不小心脚打滑,人没了。”

孙翔大张着嘴,半晌憋不出一句话。他记得那个小哥哥,瘦高的个子,戴着无框眼镜,给他辅导功课总是特别有耐心。

“那件事对你爸影响很大,你知道,晓庄是你爸最得意的弟子,你爸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看的。”

孙翔点头,往他爸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里突然有点儿难过。

“那之后我们想了很多。你爸说,儿子就一个,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妈,我……”孙翔我了半天,也没想好该说些什么。说我不会像小哥哥一样莽撞的,你们放心啊?说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心大着呢?

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想,如果是他,他只会更加激进。

可就在他怀着某种自以为是的悲壮情绪打算一意孤行的时候,他的爸妈已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消化并接受了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这个过程不那么容易,我们看了很多书,也跟你爸爸那些搞心理学的朋友聊过好多次。听他们说多了,就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孙妈妈叹了口气,又说,“幸好你遇见的是小周。这个孩子是真的喜欢你,心也细,就说你爸的茶吧,这些年来就从来都没断过……”

孙翔正沉溺在某种伤感的情绪中,过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周泽楷一直给我爸寄茶叶?”

“对啊,连出国的这段时间都没断过。说起来,他上回打电话用的国内的号,人已经回国了吧?我还以为你会带他回来……”

“……”

孙翔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母亲,他怀疑母亲口中的周泽楷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怎么会那么荒唐?周泽楷一直跟他爸妈保持着联系吗?那他前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又算什么呢?

孙妈妈发现儿子脸色太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儿子,你和小周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孙翔咬了咬发白的下唇道,摇头,又点头:“他什么时候打的电话?说了什么?”

“有两个月了吧,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他就问你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公寓……怎么他没去找你吗?”

“没有!”孙翔咬牙切齿地说,“妈,你的手机服务密码还记得吗?我得查一下通话记录。”

 

二十分钟后,孙翔从长长的通话记录单中翻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2032年11月26日,09点32分,穿云生日那一天。

孙翔眼前阵阵发黑,那一天,周泽楷去找过他吗?

 

 

--

雨势渐大,实在不宜出行。周泽楷把书房拾掇了一遍,打算凑合着过一晚。

门外响起敲门声,三下一顿,不轻不重,规律而礼貌。

周泽楷走到门边,贴着猫眼往外看,廊灯昏暗,将人勾勒得像道鬼影,他努力两秒钟,果断放弃。

“谁?”他问。

“很抱歉打扰了。我是上一位住在这里的房客,搬家的时候有东西忘了拿。房东太太说房里的东西都没动过,我想麻烦您帮我看看,衣柜上面是不是有个箱子?”

这个声音他认得,那个在孙翔身边的少年。

周泽楷有些头疼,这是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两个人之一。

“先生,真的不好意思。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那个箱子里装着我哥哥的设计图,对您而言不过是废纸一堆,可是对他来说很重要。”

……设计图?孙翔的么?

周泽楷沉默片刻,拉开了门。

少年的笑容在见到他的瞬间迅速褪去,圆睁的眼睛中是满满的错愕,还有几分显见的怒气。

周泽楷并未留给他太多疑惑的时间,侧身让出条路:“你可以进来找。”

他能感觉到少年的视线一直粘在自己身上,其中的敌意宛若实质。可他并不打算解释,他没有向任何人解释的必要。

少年抱着东西出来,在玄关处停留了片刻,终是没忍住开口了:“周先生,你不是订婚了么?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周泽楷站在门边,用仅剩的右眼视力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他真的很年轻,很年轻,占有欲的表现方式虽然幼稚,却也很勇敢。

周泽楷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望着门口。

少年被他毫不客气的逐客令气得两颊通红,瞪着他看了许久,愤愤地转身离开。

他摇了摇头,伸手关门,谁想却被人伸脚卡住。

门被人从外面粗鲁地推开,少年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是和年龄不太匹配的严肃。

“周先生,”他说,“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孙翔现在正和我交往,我们很好,以后会越来越好。希望你从今往后不要再试图介入我们的生活。”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下楼。

 

周泽楷抬头看了看还跳动着数字的电梯,默默地关上门。

他一步一步走回书房,透过大开的窗户往外望去。漫漫水帘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对街的摩天大楼巍峨耸立,一排排长长的反光玻璃如条条冰河,自半空倾泻而下,没入川流不息的灯海。

他想起,不久之前,就是在这条街,他与孙翔久别重逢。哦,或许也不能称为重逢,毕竟那时候的孙翔,眼中只有方才的少年。而他孤身一人站在对街,看着俩人有说有笑地分享完一份甜品,看着他心爱的人,背着另一个人,走完了一整条街。

那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那样的笑容,并不是自己的独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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