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前男友22
食用提醒：破镜重圆，狗血。
22、
2033.2.9 多云 宜：解除 忌：出行
顾文希挂断电话的时候，手难以控制地一直抖，戴妍琦还在楼下等她，说要一起去挑选情人节礼物。她心里清楚得很，楼下那个是她的好姐妹，也是泽楷哥哥选择的未婚妻，无论从哪个立场出发，她都应该站在戴妍琦这边。可当她接到孙翔的电话时，依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背叛，可她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个男孩儿伤心。
她很久以前就认识孙翔了，那时候她还没开始跟周泽煜拍拖，而孙翔身边还有个女朋友。她和他的相遇是俗套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天晚上她为了赶时间抄了小路，被几个小混混堵住，而孙翔恰好经过，二话不说地冲过来帮她。
其实孙翔根本不擅长打架吧，事后她盯着他满脸的青紫，很内疚地想。可是他似乎毫不在意，一路送她回了宿舍，还在她询问姓名时丢下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
她再次遇见他是在球馆里，她当时作为校记者团主要成员，负责校篮球赛半决赛的通讯稿，而孙翔是其中一支院队的队员，打一号位。那支队伍前几年的战绩并不算突出，那年能拿到半决赛入场券，据说全仗着这个新进球员。
她带着些期待去观战，而结果大大超出预期。少年凭借张扬的球技和巨大的爆发力carry全场，对方以一盯四的战术都未能阻挡他的投篮和换位，他总能在各种死角底线快速出手，在层层包夹中带球突破；后半场无论是他的队友还是对手都体力吃紧，而他却越打越兴奋，几乎承包了所有的进球。设计创意学院的女孩们穿着统一的迷你裙为他跳啦啦操，热情的口号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而他在得分之余也不忘和他的迷妹们互动，又是飞吻又是wink，骚气又傻气。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孩子？走到哪都像个发光体。
她把通讯稿交给主编的时候，被调侃说像是拿了设创院十几个亿。
可是，就是，喜欢啊……
她就这样成了那个人的小粉丝，逢他的比赛都会去旁观，还会偷偷打听他的课表、他的喜好、他的家庭……她知道他是家里独子，喜欢音乐、慢跑、打游戏，知道他不喝咖啡、不吃香菜，拒绝没煮熟的东西，她还知道他从小到大就谈过一次恋爱，对象是他高中同学，现在在他们学校的艺传院读书……是她的学姐。
学姐风评不太好，有人传她常常一下课就被豪车接走，夜不归宿，也有人传她和学院某副教授纠缠不清，意图上位。他们学院的人都把孙翔当成笑话，甚至有人在他们年级的微信群里嘲讽他，说设创的院草就是个傻逼，绿军装都换了好几身，还以为女票是个冰清玉洁的小龙女。
她气不过，每每看到如此言论就免不了一场唇枪舌战。
她心想孙翔才不傻，连外院都穿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怎么可能全无耳闻？他之所以一次次在微博上秀恩爱，是出于一种保护者的心态吧。有些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认可的人，总能保持着一种孩子般的轻信。
如果我也能成为他认可的人就好了，那时的她这么想。
她万万没想过有一天，孙翔会跟她的泽楷哥哥在一起。当她看到周泽煜一脸愤怒地把那俩人的合照摔到桌面上时，她在茫然之余是有几分怨念的。
孙翔的事情她只跟周泽楷说过。她给他分享她所拍的照片，和他一起逛那人的微博。她说泽楷哥哥你要帮我保密啦，我就是单纯欣赏他，远远看着就好啦。
可是周泽楷怎么能……
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搭理过周泽楷，说不清是怨他隐瞒了自己的性向，还是怨他抢走了她的男神，抑或二者皆有。
这种僵局一直延续到那个学期末。
周泽楷来找她求助。他要找一本书，《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艺术》，图书馆馆藏的最后一本在她这里。他说急用，问能不能让他先复印一本。
她不置可否，半小时后却出现在他家门口。
就当是帮帮孙翔吧，她想，周泽楷可用不上这种书。
她把书递给他，看到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心里的郁结之气终于没那么重了。
“泽楷哥哥，你对他是认真的吗？我是说，过一辈子的那种认真。”
周泽楷被问得有点窘，可还是很快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明明是可以喜欢女孩的，你怎么能这样？他那么不懂保护自己的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难受得想哭。她心里其实早已不怪周泽楷对她的隐瞒，可她还是忍不住为他们担心。两个男人，在这个还不够宽容的社会，太艰难了。
周泽楷想了想，弯下腰，像小时候那般勾起了她的小手指，摇了摇。这个姿势既是求和，又是约定。
“把你的宝贝交给我，好不好？”这句话他说得很慢，可每一个字都很郑重。
“现在说不好还管用吗……算了，我就再信你一次吧。”
那之后她成了他的强力后援。一方面为哥哥追男神出谋划策，另一方面勤勤恳恳地做着烟雾弹，哦，还有孜孜不倦地给周泽煜洗脑。
她想她八成也是脑壳出了问题，对那俩人的感情进展比自己的恋爱还上心。她喜欢听周泽楷说起对未来的畅想，喜欢他自信又笃定的模样，喜欢他的每一步计划里都有孙翔。
“他很棒，我得比得上。”周泽楷每次说完都会有点不好意思。
呀……她那时候深信这两个她最喜欢的人一定能够携手共进，长长久久。
可所有的规划都在四年前的冬天被砸得粉碎。
那场车祸之后，周泽楷再没有跟她提起过孙翔。她以为两人已经分手了——毕竟在生老病死之前，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不离不弃的决心——直到她看到孙翔的来信。
这么多年，从未间断，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轻易放手。
所以她想尽办法给两人制造机会，她把孙翔的设计图送回他手上，又怂恿戴妍琦到刘小别的店订婚纱，她甚至还偷偷拿走了周泽楷那些没寄出去信封——那些周泽楷声称已经烧掉，实际上却好好压在箱子底的东西。
——你怎么可能忍心烧掉？上面记录的可全是你满满的思念。
三枚邮票并列倒贴——“我爱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周泽楷贴了三十六个信封，每月一封，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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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蜷着身体蹲在阳台上，自挂断电话后，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半个多小时了。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两眼发黑，两腿发麻，这让他狠狠地打了个趔趄。
他盯着几乎失去知觉的下半身，混沌的思维逐渐变得清晰。
这便是周泽楷的感受么，无法控制的身体？
他盯着自己的左腿好一会儿，伸出手指在腿肚子上用力掐，自虐般地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直至手指打滑，指甲带下一小块皮肤。
密密匝匝的血珠从伤处渗出，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细长的红痕，痛觉伴随着血液的流动而复苏。
——只是这样，就这么疼，那周泽楷呢？他得有多疼？
孙翔用手一下一下地蹭着腿上的血迹，这段时间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逐渐串联起来，周泽楷的种种异常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所以，他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离开我的吗？
他想过无数个周泽楷离开他的理由，独独没想过这一个。
——周泽楷是怕拖累我吗？还是怕被我嫌弃？
显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会令他感到高兴——他看起来就这么不可靠吗？不值得交付信任？
——你凭什么认为我要的就只是你的照顾、你的包容、你的宠溺？就不能是反过来的吗？
——我只要你，我只要在你身边，我要你把你的脆弱、你的狼狈、你最不堪的地方都能毫无顾忌地暴露在我的面前，让我做你的盾、你的枪，做你最安心的避难所，而不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你为我默默付出了那么多！
孙翔低头看了一眼顾文希发过来的地址，披上外套推门出去。他跟着导航走了三条街，风刀子割在脸上，生疼。他本不需要步行，四只轮子要比两根棍子快上许多，可如果不用这种形式让大脑冷却下来，他怕自己一见面就会给周泽楷来上一拳。
走到目的地时，他的羽绒服里憋了一层一层的汗，将衬衣粘在身上，像冷透的年糕。他将无指手套摘下来，塞进外衣口袋，又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发，才推门进去。
那是一家咖啡厅，距离周氏企业不远。顾文希说，周泽楷喜欢在那里喝下午茶。
他环视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要找的人——周泽楷总是喜欢坐在靠窗的角落，说那里比较安静。可惜今天他并不是一个人，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戴着便帽和墨镜，露出下巴如刀锋般锐利的线条。
他们正在说话。
孙翔悄悄地坐到隔壁的座位上，拿起桌面的杂志挡住脸，偷偷听着两个人的谈话。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尾音却喜欢上挑，有种令人不悦的戏谑感。
“我听说你已经从周家搬了出来，你终于下决心对付你那个不中用的弟弟了？”
“……如您所愿。”
“早该这样！你要是早下决心也不至于走这么多弯路……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有戴家站在你这边，要搞定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可不是易如反掌么？”
“……阿煜，我会送他出国。”
“出国？呵，妇人之仁——”
“毕竟是弟弟。”
“弟弟？兄弟阋墙的事情在周家还少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这么大的肥肉，你要拱手相让么？”
“……”
“你好好想想吧，尽早动手。当然，计划也要周全。我等你的消息。”
男人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而孙翔却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给这骇人的谈话内容吓呆了。
直到隔壁传来了响动，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周泽楷已经准备走了。
糟了，得拦住他！
行动比思想更快。脑子中的声音刚落，他便已将人堵在了座位上。
“孙翔？”两人之间先出声的竟然是周泽楷。
“是我！”他坐到周泽楷对面，只觉位置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味，想到这是方才那个男人坐过的地方，心里便一阵烦躁。“周泽楷，刚才那是什么人？你真的打算对付你弟弟吗？”
话刚出口便在心里叫糟：他在搞什么鬼？他到这来可不是找周泽楷吵架的。
果不其然，周泽楷闻言眯起了眼睛。
“是又怎样？”
“我才不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周泽楷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将视线移向一边，等他回过头来，眼神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孙翔觉得他的眼睛，有种微妙的违和感，明明是望着自己的，却又像是穿过自己的身体看着很远的地方。
“以前，我什么都没失去。”
心脏微微刺痛了一下。那瞬间，孙翔只想紧紧拉住对面那只苍白的手腕，可却被对方避开。
周泽楷撑着桌面站起来，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别走！”孙翔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用力过猛，拉得周泽楷一个重心不稳，直往地上载。他慌忙去扶，却没止住惯性地往一处倒，袖口还钩住了桌布的花边，被冷透的咖啡浇了一头一脸。
所幸店里的人不太多，他们动静这么大，竟没引来什么关注。
孙翔赶紧坐起身来，伸手要帮周泽楷揩去脖子上的咖啡渍，不想却被一把推开。
周泽楷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愤怒，连耳根都憋得通红。
“让开！”他压低了声音吼道。
孙翔这才发现，自己压到了他的左腿，他的裤脚在拉扯间被掀起一小块，露出一截细长的金属棍。
孙翔有一瞬间的晃神，便见周泽楷匆匆地拉下了裤脚。
周泽楷抓着桌沿想要站起来。可惜桌布太滑，他没法借力，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孙翔站起来，双手托住他的胳膊，一个使劲将他扶回座位上，又重新蹲下来为他把裤腿拉平。
他的手其实一直在发抖，尤其在亲手碰触到那冷硬的金属时，可动作却未因此停下。
“周泽楷，你不要再躲我了。”他依然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努力克制着胸口翻覆的情绪，“我知道了，都知道了。”
他本不想说，他想等周泽楷愿意亲口告诉他，可当他亲眼看到这根取代了周泽楷左腿的东西时，某种酸疼的情绪在胸腔中急剧膨胀，几乎要炸开。所有的愤恨和不满在这一刻悉数消散，只留下对这个人的满满的心疼。
“周泽楷，你别想着再把我推走了。我不要你的照顾，我想要照顾你。我会成为你的手杖和轮椅，像咱们以前约好的，去环游世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不要再参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好不好？”
他说完，鼓起勇气抬头，却见周泽楷皱着眉，脸色冷得像凝了一层霜。
“你疯够了吧？”他连吐出来的字都带着冰渣。
他被这五个字砸得头脑发晕，连对方什么时候站起来都不知道。等周泽楷已走出好几步，他才匆匆地追上去，拦在对方身前。
“周泽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让开。”
“你——”他恨得咬牙切齿，可又无可奈何，周泽楷的态度完全不在他的预计范围之内，他连个应变方案都想不出来。眼见对方又要走远，他气急地出口道，“你站住！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
“……”周泽楷并没有转身，可声音轻轻地飘了过来，“你说。”
“你为什么要给我写信，为什么要给我父母寄东西？”
“两个问题。”
“……那就算两个吧，你回答完我以后不烦你了。”
周泽楷总算转过身来，缓缓地向他走近。
“人会变的。”这是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孙先生，赫赫有名的经济学家。”他走到孙翔身边，凑过去，在他身侧如耳语一般，“他的一篇评论，能让周氏的股票涨好几个点。”
孙翔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见周泽楷又要走，又下意识地拦在他身前。
“你不是这样的，周泽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今天你不说，以后你说的话，我连半个标点都不会信了！”他话说得嚣张，声音里却已带上了颤微微的哭腔。
周泽楷沉默片刻，别开视线，绕过他，推门出去了。
孙翔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腿一软坐到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双眼睛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同样不知道的是，周泽楷在拐进一条小巷后，扶着墙壁，吐到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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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