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We Guide You Home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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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训练孙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每次发指令之前都在脑子里先过上好几遍。单项训练不比实况模拟，场景单一，内容又十分枯燥，可孙翔硬是不敢有半分轻忽。虽还是有被方明华喊停的时候，比起上午，却明显好了许多。
“辛苦了，今天先到这里。表现得很不错。”方明华看着记录表，感觉十分欣慰。
可孙翔显然很不满意：“又不是零失误，我再练一会儿。”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练习固然重要，劳逸结合也很重要啊。”方明华把记录本锁进抽屉，又检查了一遍设备，拿起放在工作台上的钥匙，“走吧，送你回去。”
“啊？不用！这个时间很堵的！”
“我知道，晚高峰嘛！我家跟你一条路，你坐副驾正好陪我聊聊。”
“……”
结果哪里是聊聊，根本是方明华单方面虐狗。此人一路上都在细数跟他老婆的发狗粮史，从他俩娘胎肚子里的娃娃亲，数到他俩即将降生的第二个娃。
“我每天睡前都要默念一遍，一定得是个闺女。小子太皮，三天不打上梁揭瓦。你们小年轻还没有体会，等抱上娃了就懂了。”
——哦，你又晓得。那你晓不晓得我是gay啊？
“我丈母娘比我还夸张，又是求签又是祷告。还说了，这就算是个小子，也得当闺女养。”
孙翔闻言大惊，满脸写着“瓦特，你他妈逗我？”
“我老婆是我们中间最狂热的，小裙子小花鞋买了一大堆，从半岁到十几岁的，应有尽有，把家里婴儿房都给塞满了。我真担心，这次要还蹦出个小子，她得把娃的小鸡鸡给剪了。”他说完，还伸手比了一把剪刀。
孙翔顿感胯下一凉，差点没忍住把手护在蛋蛋上。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
——滚你蛋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孙翔兀自生着闷气，不高兴从心里写到了脸上。可这位大前辈阅读空气的雷达仿佛突然失灵，单口相声是越讲越起劲。
到家的时候天已擦黑，孙翔在体力脑力双高消耗之后又被狠狠磨了一把心力，下车时只觉脚底打飘。
他一进门就往沙发上扎，把孙哲平搁在上面的制服压出了好几道褶子。
“我靠？孙翔你没长眼睛啊！”孙哲平端着刚蒸好的米饭出来，见他弟一副死狗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赶紧从我外套上滚下来！我明天还要穿！”
孙翔闻言，不耐烦地把外套抽出来，反手扔到茶几上。
孙哲平骂骂咧咧地捡起外套挂回房间，一出来看到他弟还在那咸鱼躺。
“你是去扛砖了还是去撸铁了？平时通宵打游戏都没见你这么丧的！”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揉他弟的头毛，没两下就把咸鱼揉成了菊花鱼。
“孙哲平你说话就说话，能别动手动脚吗？”
“哟，吃炸药啦？看来你今天是被吊打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孙翔就来气。气的不是被人吊打，而是自己毫无预计会被吊打。
人不可能没有弱点，这个道理孙翔明白，但弱点多得好比漏筛还不自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参照物。
方明华下午给他看了周泽楷的训练录像，那个人在没有搭档的情况下，一人控两席完成了近两小时的实时训练，没有半分差池。他甚至还有余力在无线电通讯信号不良的情况下，一边语音一边发送文字指令。光是那份淡定就甩了自己两个东辅塔台的差距——那时他还不满二十岁。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孙翔上午被打击得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下午再次受到重创，只靠意力维持着最后一层血皮，结果又遭遇方明华的魔音穿耳。
他被摧残了一整天，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他个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可偏偏孙哲平不肯遂他心愿，又是捏脖子又是挠耳朵，非要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你他妈能不能消停会儿！我说我说行了吧！你那个好兄弟周泽楷对我有意思，非要我跟他好，不然就要把我踢出塔台，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卧槽？你说真的？”
“真！太他妈真了！”
“卧槽？卧槽？？”孙哲平呆了几秒，忽而暴怒地一拳头砸在茶几上，木质小茶几被他砸得晃了两下，“他知道你是我弟！他怎么敢？他竟然敢！”
说完又是一拳，也不逼问孙翔了，自顾自地在客厅里兜圈。
孙翔本来还在心中骂他哥傻逼，这种鬼话都能信，可看他哥兜着兜着就兜到了玄关，弯腰穿鞋手握球棒，俨然一副要出门行凶的模样，他一下慌了神。
他翻身想要阻止，却不小心从沙发上滚了下去，五体投地地趴地板上了。
真是屋漏漏偏逢连夜雨，他摔得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嘴巴里好像也咬破了，满嘴的血腥味。可他哪里还顾得上，吞口水压了压，就冲大门方向一阵吼：“孙哲平你回来！我骗你的，骗你的！”
回应他的只有“咣”的一声门响。
整个客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壁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孙翔心上凉了半截，他一边骂自己嘴巴没个把门，一边寻思着得在孙哲平搞出人命前通知周泽楷。
他哆嗦着在地上摸索手机，不料竟摸到一只皮靴。
孙哲平低头看着他，脸色黑得宛如刷锅水。“你最好，老老实实，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给我一个解释。”
孙翔盯着他哥青筋隆起的拳头，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然后他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把白天发生的事交代了。
再然后他的屁股遭了殃。
孙翔这下是从精神到肉体都被折磨了一遍，积累了一整天的委屈终于爆发，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掉，跟关不掉的水龙头似的。他自己也觉得丢人，把脸埋在抱枕上不肯起来。
最后还是他哥把他挖起来，拿着块毛巾在他脸上一阵揉搓，连皮都快给搓掉一层。
“孙哲平，你他妈……你当我的脸是抹布吗？“孙翔用力把他哥的手掰开，毛巾甩在他哥身上。
“抹布都比你的脸干净。“孙哲平不在意他弟吃人般的眼神，一屁股坐到他弟身边，捏着对方的下巴，“不哭了？”
孙翔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把推开他哥：“要你多管闲事！”
“我不管你谁管你？”孙哲平站起来，连带把孙翔也从沙发上拖了起来，“再不管你就更加无法无天了！滚去吃饭！”
孙翔饱吓了一顿又狠哭了一通，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此刻也不跟他哥斗气，抱着半边屁股挪到餐桌边。
“也不知道洗手。”孙哲平嫌弃地扔了张湿纸巾给他，盯着他擦干净才把饭递过去。
孙翔实在是饿了，一声不吭地埋着头扒饭，连他哥给他夹的芹菜都没有扔出去。
孙哲平盯着他头顶两个发旋，出了会儿神，忽道：“以后还是要跟周泽楷保持点距离。”
孙翔有些茫然地抬头。
“听到没？”
孙翔翻了个白眼，继续埋头吃饭。
“我问你听到没有！”孙哲平踢了他凳腿一下。
“你傻的啊？当所有人都是gay啊？”
“别人我不知道，但周泽楷他是！”
“……啥？”孙翔回想了一下周泽楷那张清清冷冷的脸，觉得他老哥脑子真的是坏掉了，“我刚才就随口一胡扯，你别瞎想了。”
“我在gay吧见过他，还不止一次。你觉得是我瞎还是你瞎？”
孙翔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到地板上。
孙哲平从筷子筒里重新抽了双塞到他手里：“知道了以后就防着点。”
“哦……”孙翔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几口饭，又抬起头，“我觉得，就算他是个gay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吧？你看他那张脸像是找不到对象的吗？再说我又不是你，出一趟门被三四个小gay堵大街上。”
“让你防着你就防着，再废话我揍你！”孙哲平气得又要撸袖子，孙翔赶紧低头吃饭。
孙哲平盯着他弟埋头苦吃的模样，又好笑又担心：你个小傻逼，那是因为想堵你的都被你哥提前料理掉了。你懂个屁！
孙翔吃完饭洗完澡，抱着iPad往沙发上一躺，又恢复了无脊椎动物的本性。
方明华给他发了封邮件，附件是东辅机场的平面图和管理规定，让他趁休息时间尽快熟悉。他一边看一边背，嘴里念念有词。
兴许是白日里用脑过度，他念着念着就睡着了。iPad滑到沙发边，摇摇欲坠，被路过的孙哲平抽出来放到茶几上。
孙翔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嘟哝了两句，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孙哲平给他盖了床薄毛毯，又把客厅的灯灭了，自己到阳台点了支烟。
初秋的夜晚，有风。月光如潮水一般漫过拂动的纺纱窗帘，将屋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三分精致的婉约。孙哲平看了一眼沙发上睡得一脸迷糊的人，目光慢慢变得柔软。
他在夜色中站了许久，最终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肖组长，有件事……”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