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像他那样笨拙地生活27
食用提醒：本文中出现的一切地名、人名、事件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7共探山中大秘密
有了光，下山的路就好走许多，孙翔提议两人轮流背着杨臻，被周泽楷一口拒绝。最后决定周泽楷二十分钟，孙翔十分钟，轮换。孙翔背起杨臻的时候，才知道这活计是有多辛苦，耗体力不说，关键是还要维持好平衡。幸亏周泽楷细心，选的路都比较好走，这才省去他许多麻烦。
快至山底，周泽楷突然放慢了脚步。孙翔疑惑地出声询问，只见他手指着不远处说：“有古怪。”
郁郁葱葱的灌木丛，有一片比较稀疏，不仔细看不太容易发现。两人靠近，发现那片植被人踩踏过，泥土上还留着一串脚印。
周泽楷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两秒。
“新的。”他站起身，重新戒备地扫视周围，“有人刚走。”
孙翔低头用力嗅了嗅，他刚才就很在意。
“这里有酒的味道，跟我之前在雾气林里闻到的一样。”
“……”周泽楷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先下山。”
“等等！”孙翔用力攥紧了他的衣袖，“我不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
两人将杨臻藏到一处灌木丛中，沿着小路往前走。大约三四百米后，足迹突然消失。
“……没道理啊，那些人升仙了？”孙翔四下搜寻了近一刻钟，并没发现可以继续追踪的痕迹。
“走岔了？”周泽楷皱眉，他从方才开始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先下山吧。”
“不会的，只有一条路！”孙翔懊恼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这附近肯定有什么机关！”
周泽楷不言，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滚进一旁的灌木林中。孙翔被人压在身下，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正要张口询问，就被捂住了嘴巴。
几秒钟后，灌木丛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孙翔想抬起头看，却被周泽楷紧紧摁住，动弹不得。
他翻了个白眼，维持着别扭的姿势努力听清外边的响动：来的大概三到四人，说话声都不大，像是刻意压过的。孙翔只听模糊听见几个词，什么“快点”、“小心”和“大老板”。然后是一阵“乒乒乓乓”敲击声，脚步声快速消失，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脚步声重新出现，却比之前的更重一些。这次没人说话，倒是能听到些喘气声，又是一阵敲击声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有过了五六分钟，周泽楷才慢慢探出头来，确认没人后才将孙翔松开。
孙翔早已等不及，身体一获自由便跳出灌木丛。沿着记忆中声音的方向小跑过去，拨开了厚厚的爬山虎。
石壁上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大小可容一人通过。
“哼哼。”孙翔从鼻腔发出些声音，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嘲弄。
他刚要往里走，又被周泽楷一把拖住。
“又怎么啦？”孙翔被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弄得很不愉快。
周泽楷将他拉到身后，捡了块石头往里扔，石头飞进洞口，落地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撞在金属上。
“……你当这是拍电影呢？”
周泽楷没搭理他这些地段数的吐槽，他打开了手机电筒，借着微弱的光，两人能稍微看到洞里的情景。
这是一个狭长的通道，宽高约两米，四面皆是石壁，周泽楷指指地面，从距入口处约两米的地方开始，地面略微下陷，石块的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仔细看去，能看到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孔。
“要是踩上去了，会不会喷什么东西出来？”孙翔想到了刚才石头入洞发出的声音。
“试试？”
“……算了吧。”孙翔脑补着电影中某位刺秦不成反被射成刺猬的老兄，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他们是怎么过去的？有轻功？”孙翔蹲在浅坑边嘟哝，回头便见周泽楷已经退回入口处，两只手正在石壁上仔细摸索。
“对哦！肯定有机关！”
他话音刚落，周泽楷已经从墙上抽出两块活砖，四个圆形按钮便露了出来。
——大概要按某种顺序按下去才行，不然会触发什么机关吧。
周泽楷凝视着几个按钮，表情越来越沉重：这种荒僻的地方竟会出现如此精细的机关设计，越发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测。如果真是那样，这一趟最好到此为止。
然而……
“乒乒乓乓——”，孙翔已经把四个按钮挨个儿锤了下去。
“轰——”的一声，浅坑一侧弹出一块石板，顶在另一侧石壁上，将坑内密密麻麻的小孔全部堵住了。
“嘿！”孙翔一下乐了，得瑟地冲周泽楷扬了扬眉毛，“我刚才就听到他们敲了四下，看来我记忆力不错！”
“……”
——你敢倒过来重新敲一次么？
周泽楷内心是崩溃的。
孙翔并未察觉自己用狗屎般的运气弥补了一件只有猪队友才捅得出的篓子。他试探性地踩了一脚后，便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
洞穴里很昏暗，要一直用手机照明，所幸通道不长，前行二三十米再登上几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半圆形的空间，约一个礼堂大小，四周墙壁上安了灯和空调扇状的排风装置，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各开了一个大洞，不知通向何处。
看样子是过去挖的防空洞。
中央空旷的场地上整齐地排着一堆堆木箱，最靠近出口的一小半已经空了，应该是刚刚搬走的，地上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清理。
孙翔走到木箱边敲了两下，确定不是活物后伸手揭开了其中一个，只见箱内整齐地摆放着六瓶白酒。他取出一瓶，挺熟悉的包装，上面打了两个醒目的字“特供”。他将酒递给周泽楷，又随机开了两个箱子，都是一模一样的配备。
“啧，上供用的东西竟然出现在这，难怪这地方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孙翔向周泽楷要来手机往木箱里拍了几张，又朝四周围拍了几张。拍完后仔细确认了一遍保存情况，接着说：“这些东西进了黑市可是暴利，要是曝光了，指不定有多少人得下马……”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他突然扭头望向周泽楷，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你说苏沐秋当年是不是也追到这里来了，所以他们才要把他灭口，对不对？”
他按住额头，整理着思路，发现之前的很多疑惑都得到了解释：“老于把我骗到这里来，一定是以为苏前辈向我透露过什么……所以并不是我正巧碰上仪式，而是这场仪式根本就是冲我来的，他们要用所谓神的旨意杀了我。”
他的牙齿咬在下唇上，顿了顿道：“老于本来想过要放过我……这个村的村民中应该有不少开始是不情愿的，但是他们害怕。李爷，那些人，他们以‘神选’的名义来确定祭品，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死。村民怕死，只能听话。于是，默许了杀戮的所有人都成了共犯……秘密就这么隐瞒下来。”
周泽楷抱着手臂一声不吭，他其实比孙翔更早就猜到了。他放火烧酒坊的时候，看到里面放着几箱装好的特供酒。包装一样，可是生产批号的写法有细微差别，他当时就怀疑其中一部分会流向见不得光的地方。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还特意装了一瓶，只是后来全贡献给孙翔了。
现在看来也不需要验证了。
敢于大量囤积和倒卖特供酒，这个村庄背后的势力肯定不简单。不知道前几次游客失踪案的不了了之，跟它背后的力量是不是有关系。
周泽楷分析着中间的几层利害关系，眉头已挤出了两道明显的痕迹。
孙翔显然跟他想到了一块儿，回去的路上一直保持着沉默。
两人各怀心思地回到了原地，杨臻依旧昏迷不醒，脸上的表情似梦靥般痛苦。
孙翔感觉自己心里被刺了一下。
“……我还是要试一试，曝光他们！”
他说话时是背对着周泽楷，声音也不大。这让周泽楷不能确定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是仅在自言自语。而下一秒他，他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笔直地看向周泽楷，仿佛在对方眼中寻找些什么。
周泽楷的心脏因某种预感而忽然加速。
——来了。
“你会帮我吗，周泽楷？”
孙翔并不是不谙世事的人，相反，他很清楚这么一个有组织的倒卖团体背后一定有着盘根错节的权力关系，自己一颗石子下去不知会惊起多少人。可若什么都不做，他心里过不去。此刻的他仅仅凭着一股热血而做了一个或许会改变他整个人生轨迹的决定，他有些惶惶，亟需来自同伴的声援。
可他回头看到了周泽楷的眼神，那里边似乎有些惊讶，有些怀疑，唯独没有赞成。
他的心蓦地凉了。
——是啊，正常人都会犹豫吧。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又何必陪我？
孙翔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决定给彼此找个台阶下。
“你别误会，我没打算让你做什么……就是，你以前不是新闻社的嘛，我就想或许你能帮我看看稿件提点意见。放心，我不会透露你个人信息的。我保证！”
他把手掌竖起来，做了个promise的手势。
然后他看到周泽楷伸出手，从他五指指缝间穿过，用力握住。
“一起。”他说。
孙翔得了他的承诺，整个人感觉轻松许多，连走路都变得轻快起来。
周泽楷背着杨臻跟在他身后，看他越走越快，想提醒他注意脚下，可一想到他这么雀跃的原因，便笑着由他去了。
又走了一截，已经可以看到山下的情况：跟周泽楷来时走过的芦苇地不一样，山底下不见活水，只有一条弯弯的石头小路，掩没于群山之间，不知通向何处。
——那应该是为运酒而专门修出的小道，恐怕连村子里的人也不见得都知道它的存在。
周泽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依然没有信号。他叹了口气，把杨臻用力往上颠了颠。
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一只录音笔。
周泽楷看了不远处的孙翔一眼，捡起录音笔塞进自己口袋。
“操！”前方传来孙翔骂人的声音。
周泽楷循声望去，太阳穴神经“突突”跳了起来。孙翔正在跟一个村民打扮的中年男子缠斗。那人身高不及孙翔，却长得孔武有力，他将孙翔的手拧在身后，一把长长的柴刀横在孙翔身前，弯勾部分正好扣着脖颈动脉。
“别过来！”男子显然对周泽楷早有戒备，大声呵斥道。
周泽楷将杨臻放下，举起手，沉声问道：“你要什么？”
“少废话！原地站着！”
周泽楷一动不动，视线却紧紧锁在中年人身上，只见那人拉着孙翔往后挪动半步，眼神不时往他身后瞟。
——不好，他还有同伴！
身后一阵响动。周泽楷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偏头转身、勾臂顶跨、弯腰下蹲，一个漂亮的过肩摔便将对方撂倒在地。
这只是个少年，还没他的学生大，模样跟中年人有七八分像。
周泽楷微眯起眼睛，平日对待学生的温和悉数收敛起来，毫不留情地扣住对方的脖子从地上拉扯起来，往前推了几步，冲中年人冷冷开口：“换人。”
“凭……凭什么！你要杀就杀随你便！不过是个兔崽子！”中年男子骂道，可语气中的犹豫出卖了他。
周泽楷挑眉，用力将少年往中年人方向一推。中年人未料到他会有次一举，慌乱之下伸手去挡，被孙翔寻隙一推，逃脱开来。周泽楷一把将人拉住，低声说：“你带杨臻先走。”
他话音未落，又见两人从小路上方冲下来，手上都拿着武器。
周泽楷毫不犹豫地将孙翔推开，捡起少年掉落的砍刀迎了上去。
孙翔看了看尚昏迷的杨臻，又看看周泽楷，咬了咬牙回头，将杨臻背到肩上。
身后传来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这让他心中打乱，每次抬脚都不记得该往哪里迈。踉踉跄跄地走了十几步，便听周泽楷在身后大叫：“孙翔，右边！”
他后知后觉地向右看去，那瞬间有点像电影的慢镜头，木棒在他眼前一格一格地靠近，然后屏幕上漫开了一片血雾，什么都看不到了。
―――
杨臻觉得自己全身都很疼，大脑昏昏沉沉的，好像还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梦。他努力地掀开眼皮，只见身下压着一个人，眉眼熟悉，可额头被红色的液体涂得乱七八糟。他连忙从对方身上爬起来，便见对方又吐出一口血。
他的思维停顿了一秒钟，才抖着手探到对方鼻间。
……还好！还有呼吸！
“命挺硬啊，这样都没死。”
杨臻猛地抬头，这才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被孙翔打晕过去的怪老头。
他头上缠着绷带，一步步走过来，说话的声音里夹着一股渗人的阴冷。
杨臻控制住转身就跑的冲动，心里几乎要哭出来，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在老头的手碰向孙翔的那一刻，一道白影划过，砸在他的脚边，把他生生逼退好几步。一道人影窜到他们身前，挡住众人。那人手上拿着一把长长的砍刀，在碎石地上横刀一划，沙尘飞溅，地面裂开一道深深的豁口。
“别动。”他说。声音不大，竟有种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老头退至两米开外，慢慢地围着三人来回踱了好几步，一双浑浊的眼睛始终未从周泽楷身上移开。
“你就是那个烧了我们酒坊的小子？”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相当肯定。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人立刻躁动起来，连蹲在最后方的杨臻都能感觉到一股股有若实质的恨意扑面而来。一群人在老头儿的指挥下慢慢散开，形成一个圈子将三人困在中央。
周泽楷握刀之手纹丝不动，可全身肌肉已处于高度警备状态。一群人看他沉稳端肃，游刃有余的模样，到底还是有几分忌惮。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经过长时间的体力消耗，现在的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以一对多绝无可能，唯一的出路只有出其不意，借机突围。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冲杨臻使了个颜色。也不管对方看懂了没有，抓起一把沙就往最近之人头上撒去。寒光一闪，红沫飞溅，众人错愕之际，两人已呜呜在地，一圈完整的包围带缺了一个口。
——就是现在！
“走！”周泽楷将刀扔给杨臻，背起孙翔就跑。杨臻早就准备，从地上一跃而起，紧随其后。
连绵的群山在身侧如绿涛般层层翻过，灰白的碎石路不知延绵向何处，身后喧嚣的叫骂声不断迫近，金属道具割开空气的声音犹在耳边。杨臻觉得自己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惊心动魄过，这种与死亡赛跑的刺激感让他体内的每一滴血浆都在焚烧。
跑——
快跑——
快点啊——
身体已经疲惫至极，可停下就是找死的认知持续折磨着他。他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也不明白还要继续跑多久，一种永远到不了尽头的绝望感不断蚕食着他的意志。
他求助地看了一眼斜前方的周泽楷，瞳仁倏然睁大。
“周老师！你的脚——”
周泽楷的鞋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碎石地上被他踩出一长串的红色脚印，可他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速度半点未减。
杨臻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原来在死神面前，没有谁比谁更轻松，只是有些人习惯宣之于口，而有些人总在默默承受。
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希望的啊：周泽楷的背影似乎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你给我坚持住啊，杨臻！
男孩喘着粗气，拖着已经彻底麻木的腿，不断地重复着“抬起—前跨—落下”的机械运动，直到喉头压不住阵阵翻涌上来的腥甜。他开始咳嗽，呼吸困难，可是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要活下去，要活下去，要活下去！
昏昏沉沉的大脑中，只有这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
当一排威风凛凛的越野车彪悍地冲进追捕他们的人群，为他们拉开一道安全线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又一次产生了幻觉。直到他被人拉上副驾，连续灌了好几口温水，依然没获得什么真实感。
“喂，小鬼，回魂！”一个看着很像痞子的男人拽过他手中的刀，看也不看地甩到车外，脸上的表情很不客气，“再跟块木头一样，就把你也一起扔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