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像他那样笨拙地生活28
★28昏迷之中吐心迹
孙翔头上流了不少血，将周泽楷浅咖色长裤染得分不出颜色。杨臻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就要哭出来。
“怎么办？他会不会死啊！”长时间的疲劳加上精神刺激，让他现在的情绪极度不稳定。
周泽楷头也不抬，他正在纱布压着孙翔的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颈部动脉处。
“急救箱里有止血的药，你自己翻翻。”唐昊从中央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状况，提醒道。
“嗯。”周泽楷应了一声，以不会触动孙翔伤口的动作从急救箱中翻找能用的东西。
杨臻看他有条不紊的模样，终于吃了颗定心丸。周老师既然没说什么，那应该就没事的……这一晚上的相处，让他对周泽楷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信赖感，好像只要有他，事情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唐昊的车转了几个弯，开上了一条略宽的水泥路。
“这哪？”周泽楷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
“县高速。”唐昊说，顿了顿又解释道，“前面不远有个废弃的化工厂，破产后这条路没人走就给封了，没想到给这些人利用上了。”
“你怎么知道的？”周泽楷顺口又接了一句。
唐昊从中央后视镜看他一眼，微微皱眉。他这个朋友看着镇定，却是已经心乱了，换做平时，他绝不会在有第三人的情况下问出这种问题，这次怕是动了真格。
唐昊想起方才拿到的关于孙翔的资料，突然有些同情自家好友，便打了个马虎眼说：“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花点功夫，没什么是打听不到的。”
周泽楷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出格的问题，唐昊的消息渠道大多不是能公开拿出来聊的。何况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必定用了些非常手段。他心里面默默承了对方的情，嘴上只说：“有劳。”
“脑子进水了吧！”唐昊笑骂一句，岔开话题，“先想着逃命吧！那群人要是抄近路追上来，咱们都得交代在这！”
“啥？还追？咱们不是有一个加强排的战斗力吗？怕……怕什么！”杨臻听到还要跑，一句话说得跟吃螺丝一样。
话音刚落便被唐昊喷了一眼。
“傻不傻啊！你看到右面还有车跟着吗？当是拍警匪片啊！那些都是我雇来撑场子的你知不知道！”
杨臻登时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车一上高速，唐昊便开始提速。杨臻切实感受了一把打飞滴的刺激感，嘴唇抿得发白。可当唐昊毫不迟疑地开过第二个出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这是要把车开到哪啊！难道不应该先找个医院么！”
唐昊嗤了一声，没搭理他。
“喂！你不能见死不救！翔哥这样下去很危险的！”
“你懂什么？”唐昊斜了他一眼，“往这里的医院送还不如直接送进火葬场。”
“你这人怎么这样！”
杨臻觉得唐昊简直不可理喻，可自己的命是人家救的，又在人家的车上，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周泽楷却听出了唐昊的话外音，眼珠子转了又转。
他们又往前开过两个路口，终于转入W县。
“我一个熟人在这里开诊所，医术服务都没得挑，比那些医院给力多了，现在的医院尽是庸医。”唐昊一边开一边跟杨臻说，可后者只是翻了个白眼。
周泽楷默默听着，他知道唐昊没把最关键的一点说出来：保密性好。
所以，他们要防的人究竟是谁？
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杨臻看着眼前挂着“爱齿口腔诊所”招牌的破烂小房间，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况且那个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大夫被拖出来的时候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让他更是严重怀疑这家诊所的靠谱程度。
可当他下到地下室，看到长长的手术通道后和手术准备室以后，所有的疑问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脾脏破裂，要手术切除，但他血压太低，我们备用血浆不够，你们有谁是B型血的？”孙翔被推进手术间十五分钟后，一位小护士转出来问道。
“我是A型。”唐昊答得最快，说完后撞了撞周泽楷，周泽楷皱着眉摇头。三人的视线齐刷刷集中在杨臻身上。
“我！我我我！我是B型！”杨臻激动地站了起来，用力过猛差点扑到地上。
“就你了，过来。”护士大概是见多了这种状况，一句废话没多讲，领着杨臻转身就走。
周泽楷在他们身后轻轻舒了口气。
“放心吧！阿景技术很好的，要不是被人坑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大医院混得风生水起。”
唐昊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安慰道。
“嗯。”周泽楷应了一声，肩部线条依然绷得紧紧的。其实他现在想的并不是手术的事，而是手术后的事情。
“喂……”唐昊见四下无人，凑到他耳边问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为什么围着你们打？”
“你查不到？”周泽楷反问道，他以为唐昊来找他们之前，多少是查到了些内部的。
“道听途说，谁知道是真是假。”唐昊伸了个懒腰，缩着肩膀靠回椅背，睨了他一眼，“我先说也行，你要听哪方面的？”
“财路。”
“这个啊……这个说法可多了。有说他们村有酒神镇村，送出来的酒年年被钦点为御酒；也有说是因为他们出过一个傻白甜版苏妲己，把自己送到某个大人物床上，飞黄腾达还忘饮水思泉，对家乡处处照拂；也有说他们村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上面的资源，人家有生财门路又擅于进贡，戴乌纱的都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我觉得大概都不是。”
唐昊特地停下来卖了个关子，可周泽楷压根没看他，低头维持着他那万年不变的沉思脸。
“啧……”唐昊无趣地继续说道，“我认得一个黑市经理人，说几年前这个村的干部曾经找过他，让他帮忙脱手一批东西。不过那小子没接，说风头太紧什么的……可惜我没能套出是什么东西……”
“酒。”周泽楷适时插入了一个字。
“……假酒？”唐昊把脑子里的信息过了一遍，很快推翻了方才的猜测，“不对，那人是做出口的。所以……是真货？对……特供是吧？肯定是特供！这个村本来就是以酒出名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泽楷的脸色，见对方没有否认，便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靠，我说呢！这怕是规模还不小吧，这年头敢明目张胆搞走私，怕是上上下下早就打点好了。难怪那帮孙子让我救了人一秒都别多待，看来连天眼都给他们当哨岗啊……”他越说越觉得可怕，像是有股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那你们现在挖了人家的内幕，还光明正大刷了脸。你说他们会不会……”
周泽楷脸色更沉，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孙翔恢复以后肯定是要跟人刚正面的，他那种性格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到时候都不需要别人查，他自个儿就会跳出来当活靶。
他断人财路，自然有人会想办法断他生路……政治这东西最是爱体面，尤其是触及某些集团的核心利益时，更是不惜一切代价来维护这种体面。
更何况这次还关系到……
周泽楷想到死去的苏沐秋，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把那片薄薄的金属板掰断。
两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年轻的医生从里面出来。周泽楷一听门响便立刻起身，却冷不防被脚底钻心的疼激得半边身体一软，站在他身边的唐昊连忙一把扶住他。
医生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唐昊，怎么你里面的朋友动手术，外面这位的状况反而更不好？”
唐昊也懒得解释里面那位充其量是他朋友的朋友。他看了一脸担心的周泽楷，代他问道：“手术到底怎么样？”
“顺利得很。你应该对我多点信心，我比那个总是叫着压力山大的家伙可靠谱多了。”
唐昊懒得听他吐槽，又问：“那人呢？”
“别急啊，总要等里面收拾一下吧。”医生笑笑，又一次把目光落到周泽楷身上，说，“你的脚得先处理一下，不然伤口感染可就麻烦了。”
唐昊这才注意到周泽楷还打着赤脚，脚背的血迹凝结成块，一团团红黑色看上去相当狰狞。
“我靠！你还真能忍啊！”唐昊把他架得更紧，回头冲医生说道，“阿景拜托了！”
“好说。”
医生给周泽楷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对方伤口虽然不深，但面积挺宽，整个脚底板皮几乎被磨掉了一层，还有不少碎石沙砾镶在肉中，看上去血肉模糊。
作为一个有操守的黑道医生，他当然清楚能不问的事就尽量别开口，可他确实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些兴趣。这种伤口的可不是拿脚底板在地上摩个一两下就能弄出来的，至少得是负重走上两三公里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一坐下来就不断神游的俊俏男子，要不是冲洗伤口时对方的额角不断冒汗，他还真以为这人是没有痛觉呢。
“好了，没伤到筋骨，挺幸运的。”医生给他上完药，吩咐道，“结痂之前不要沾水，尽量少活动。你的朋友应该已经被推出来了，在隔壁……”
他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没了人影。
一直在他边上默不作声的唐昊尴尬地笑了笑：“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周泽楷单脚跳到隔壁房间，从观察窗往里望去，孙翔还没醒。他想了想，把受伤的腿放回地上，轻轻推门走进去。
地下室的光线当然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开着顶灯，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阿景说给他用了些镇静催眠的药，让他多睡一会儿。”唐昊不知什么时候跟进来了，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陪护床上，还往床边拍了拍。
周泽楷没理他，自己拉了张凳子坐到孙翔边上，细细打量着他。
输液架上挂着大大小小四包输液袋，透明的液体顺着细细长导管流进他的身体，可这并没有让他看上去好一点。他的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眉头一跳跳的，睡得不太安稳。
唐昊把床头灯打开，突如其来的光线似乎把床上的人吓了一跳，他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抽搐，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痛苦。周泽楷吃了一惊，赶紧把灯关上，孙翔的抽搐才逐渐平复。可他仍在小小声地抽着气，一滴滴水珠子源源不断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沁出来。大概是陷入了噩梦之中，他一直含含糊糊地叫着谁的名字。
地下室的病房相当安静，他微弱的声音在密闭空间中被放大了好几倍。
两个人都听清楚了，他叫的是两个字——“姐姐”。
“他头上的只是皮外伤，连针都不用缝，术后有过短暂清醒，可见大脑没受影响。做噩梦的理由就太多了，生理疼痛、环境变化或者药物刺激都有可能。你们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的？”
医生正在一楼破破烂烂的小房间帮个小胖子拔牙，小胖子一扭一扭的就是不肯合作。这让向来好脾气的医生变得不太耐烦，打发两位帅哥的姿势跟撵苍蝇一样。
周泽楷还不放心，想要问得更细致一些，却被唐昊拉着手腕拖到一边。
“你别烦阿景了，我知道原因。”
“……你？”
“对，我。”唐昊比了比自己，又指了指门外说，“跟我来。”
他们回到车上。狭小的空间因为空气不流通，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头。
唐昊赶紧打开车窗，从手套箱翻出几张旧报纸扔给周泽楷。
“你别怪我多事，总得让我知道救的是什么人，对吧。”
周泽楷狐疑地翻开，见头版标题栏赫然印着一排大字——“h市首富幼子幼女遭绑架 12岁女孩惨遭撕票”。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标题下配着一张图片，虽然年代久远纸张泛黄，图片却依然清晰。图片中央裹着大衣被警察抱在怀里的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缩成小小一团，两只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被镜头捕捉到的瞬间满是惊惶。
这篇报道占了一整个版面，周泽楷一目十行地往下看，侦破过程和现场状况描写都相当详细，当时的情景仿佛能活生生地在此刻重现。周泽楷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十多岁的少女是如何被歹徒虐杀的，而当时仅有四五岁的小小孙翔，用怎样惊恐的表情看着这所有的一切。
警察找到孙翔的时候，他姐姐已经死亡二十四小时以上，也就是说，他一个人被关在尸体旁边一整天的时间……
“这新闻当年相当轰动，但在网上已经找不到任何消息。他爸爸事后封锁了所有线上新闻，这些旧报纸能翻到也是相当凑巧。”
“……为什么？”周泽楷的视线一直无法从报纸上移开，照片上孩子无助的表情跟那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在他脑海中交叉浮现。
唐昊扭头看他一眼，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说：“因为孙翔被救出来以后，这里好像坏掉了。他丢掉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包括自己曾有一个姐姐。我想这是他家里人，能为他做到的最好的保护。”
周泽楷握住报纸的手一抖。
——所以，孙翔这是要记起当时的事情了？难道是……因为之前的迷幻药？
想到这里，周泽楷的脸色刷的白了。他扔下报纸，拉开门就往下跳，也不顾之前医生才嘱咐过的“少活动”。
他跑回病房的时候，见病房的灯全亮着，护士刚刚换好输液袋，杨臻坐在陪护病床上，盯着手机猛看。
周泽楷看着病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人，突然有些害怕。他坐到床边握紧孙翔没在输液的手，心里隐隐地希望他不要这么快醒来。
——如果你再次露出那样的表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孙翔似乎跟他心有灵犀，脸上表情渐渐放松下来。
病房里不断响起短信提示的声音，杨臻一脸为难地看着周泽楷，欲言又止。
“什么事？”周泽楷抬头问道。
杨臻的眼神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两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林川说，翔哥的妈妈一直联系不上他，电话打到学院里去了……现在怎么办？”
周泽楷眼珠子转了两圈，手一伸道：“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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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和好友聊天，聊到这篇文，被说成手速残到不忍直视。我一直也觉得，这篇文既不萌又不爽，还是这么垃圾的更新速度，能够一直坚持到这里姑娘真的都挺不容易的。
然而这却是我花了最多时间写的一篇文。一想着自己要表达的东西能被姑娘用心理解，就觉得相当开心，在这里先谢谢了。
